看著父母那悲憤交加、幾近絕望的神情,陳平安心如刀割,但越是這種時候,越要冷靜。
強壓下心頭的怒火,走到父母身邊,伸出小手,輕輕拉住母親冰涼的手。
“娘,爹,你們彆急,也彆氣壞了身子。”聲音雖然稚嫩,卻帶著一種令人心安的力量,“這事兒,沒那麼糟。清者自清,假的真不了。”
“可…可外麵那些話傳得難聽啊。”李秀哽咽道,“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人。這要是讓官府信了…”
“不會的。”陳平安打斷母親的話,眼神堅定,“娘,您想啊,這謠言早不傳晚不傳,偏偏在我剛有點名聲、準備考縣試的時候傳出來,您不覺得蹊蹺嗎?”
李秀和陳山對視一眼,似乎也意識到了什麼。
“這擺明了是有人在背後搗鬼,眼紅我們家,想斷了我的前程。”陳平安繼續分析道,“他們越是這樣,我們就越不能亂。越不能跟人去爭吵辯解,那正好中了他們的圈套,讓他們看笑話。”
“那…那我們該咋辦啊?”陳山六神無主地問道。
“爹,娘,你們就當什麼都沒聽見,平日裡該乾啥乾啥,莫要理會那些長舌婦。”陳平安囑咐道,“這件事,交給我來處理。”
“你?”夫妻倆再次驚訝地看著兒子。
“嗯。”陳平安重重點頭,“我有辦法。”
安撫好父母,讓他們暫時放下心來雖然憂慮並未完全消除)。
陳平安立刻動身,前往村裡族老家。
這一次,沒有帶任何禮物,隻是懷著一顆“尋求公道”的心。
族老似乎也聽到了村裡的風言風語,看到陳平安來了,臉上那份往日的慈祥淡了許多,多了幾分凝重。
“平安娃兒,你來了。”族老示意他坐下。
“族爺爺。”陳平安沒有落座,而是直接跪了下來,對著族老端端正正地磕了個頭。
這突如其來的大禮,讓族老吃了一驚:“哎喲,平安娃兒,你這是做啥?快起來,快起來。”
“族爺爺。”陳平安抬起頭,眼圈微紅適當地示弱博取同情),聲音帶著悲憤和懇切,“學生今日前來,是有一事相求。還請族爺爺為我們陳家,為我那早已入土的祖宗,主持公道。”
“主持公道?”族老心裡咯噔一下,知道這孩子是為那謠言來的了,“可是…為了村裡那些閒話?”
“正是。”陳平安點頭,聲音哽咽,“族爺爺,您是看著學生長大的。我們陳家祖祖輩輩,都是這小河村土生土長的本分農民,從未做過任何傷天害理、辱沒門楣之事。”
“可如今,卻不知是何人,安著何等歹毒的心思,竟編造出那等汙言穢語,汙蔑我陳家祖上曾為奴為仆,是下九流的賤籍。”
“此等謠言,不僅讓學生父母痛心疾首,夜不能寐。更是對我陳氏列祖列宗的大不敬,是對我整個陳氏宗族的羞辱。”
“學生人微言輕,辯解無力。唯有懇請族爺爺,念在同宗同族之情,念在祖宗牌位之前,能為我陳家查明真相,昭雪冤屈。否則…學生將來縱有寸進,又有何麵目去麵對列祖列宗?”
一番話說得聲淚俱下當然,眼淚是擠出來的),情真意切。
將個人的委屈,上升到了祖宗名譽、宗族榮辱的高度。
巧妙地將族老擺在了必須維護宗族規矩和榮譽的位置上。
族老聽完,臉色變得極其難看。
他原本就對這謠言心存不滿,此刻聽陳平安這番聲淚俱下的控訴,更是怒火中燒。
汙蔑族人出身,這在宗法社會裡,是極其嚴重的事情,形同掘人祖墳。
陳福生,做得太過分了。
“豈有此理。”族老一拍桌子,站起身來,“平安娃兒,你放心。此事關係到我陳氏一族的清譽,老夫絕不會坐視不理。”
“多謝族爺爺。”陳平安心中一喜,知道第一步成功了。
“隻是…口說無憑。你可有何憑證,能證明你家祖上清白?”族老問道,這也是關鍵。
“有。”陳平安立刻答道,“學生懇請族爺爺,能開祠堂,查閱族譜。族譜之上,必有我陳家曆代先祖名諱身份記載。是非曲直,一看便知。”
查族譜。
這是最有力的證據,也是宗族內部解決此類爭議最正規的途徑。
“好。”族老當機立斷,“此事不宜拖延。明日一早,老夫便召集村中耆老和各房代表,開祠堂,查族譜。定要將此事查個水落石出,還你家一個清白。”
得到了族老的承諾,陳平安再次叩謝,這才起身離開。
然而,僅僅查明真相,私下裡還陳家一個清白,還不夠。
必須讓所有村民都看到真相,徹底粉碎謠言,甚至…讓那幕後黑手付出點代價。
陳平安心中,已經有了下一步的計劃。
第二天一早,小河村陳氏祠堂的大門,時隔多年再次被緩緩打開。
祠堂內,香煙繚繞,列祖列宗的牌位整齊排列,氣氛莊嚴肅穆。
族老親自主持,村中幾位德高望重的耆老和各房代表齊聚一堂。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陳山和陳平安父子倆,也作為當事人列席。
在眾人注視下,族老從神龕深處,小心翼翼地請出了一本厚厚的、用油布包裹著的冊子。
這便是小河村陳氏的族譜。
雖然紙張早已泛黃,字跡也有些模糊,但依舊能清晰地看到上麵記載著一代代族人的姓名、生卒、婚配、以及重要的身份信息。
族老翻到記載陳山這一支脈的頁麵。
從陳平安的曾祖父、高祖父,一直往上追溯了三代。
每一代的記載都清清楚楚:
“陳xx,務農為本,娶妻李氏…”
“陳xx,世代耕讀,配偶王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