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之內,因為皇嗣的喜訊,而暗流湧動。
而千裡之外的北境雲州,一場無聲的較量,也已進入了,白熱化的階段。
張柬之,這位被陳平安,親手點將的,新科進士。
率領著“考成司”的巡按隊伍,抵達雲州府,已經,整整十天了。
這十天裡,他,沒有見到,北平王趙德芳的,一麵。
也沒有拿到,一本,關於軍費的,真實賬冊。
他,和他的隊伍,就像是,一群,被困在籠子裡的鳥。
被,客客氣氣地,供養在,雲州城內,最豪華的,一座驛站之中。
驛站的名字,叫“迎賓樓”。
聽起來,很雅致。
但,在張柬之看來,這裡,與天牢,並無區彆。
驛站的門口,每日,都有一隊,披堅執銳的王府親兵,在“保護”他們的安全。
美其名曰,是擔心,有瓦剌的奸細,對欽差不利。
實際上,卻是,將他們,與外界,徹底隔絕。
他們,無法,接觸到,任何,本地的百姓。
也無法,與,府衙之外的,任何官員,進行私下的交流。
每日,雲州知府錢如海,都會,準時前來“請安”。
送來的,是,最新鮮的瓜果,最醇香的美酒,以及,最漂亮的,歌姬。
但,隻要,張柬之一提到,關於“清丈田畝,核算軍費”的正事。
錢如海,便會,立刻,打著哈哈,將話題,引到彆處。
“張大人,您遠道而來,一路辛苦。這雲州的風光,可是,彆有一番風味。”
“下官,已在城外的翠屏山,為您,備下了一處彆院。待天氣晴好,大人,可去,散散心。”
言下之意,便是,查賬之事,休要再提。
巡視組的其他人,也同樣,寸步難行。
那三位,被陳平安寄予厚望的老吏,更是,被氣得,吹胡子瞪眼。
他們,空有一身的本事,卻連,最基本的,原始卷宗,都看不到。
每日,府衙送來的,都是一些,早已被篡改過無數遍的,陳年舊檔。
上麵的數字,乾淨得,比他們的臉,還要光潔。
“豈有此理。”
陳老三,將手中的一本假賬,重重地,摔在桌上。
“這,分明,是把我們,當猴耍。”
吳先生,也搖了搖頭,歎氣道:“北平王,這是,在用‘拖’字訣。”
“他,在消磨我們的耐心,也在,試探京城的底線。”
“我們,若是,再找不到突破口。隻怕,不用他動手,我們自己,就要,灰溜溜地,回京城了。”
……
驛站的頂樓。
一間,視野最好的房間裡。
張柬之,正站在窗前,看著下方,那戒備森嚴的街道。
他的臉上,沒有絲毫的,焦躁與不安。
反而,是,一種,超乎尋常的,平靜。
他的同伴們,都以為,他們,已經陷入了絕境。
但,隻有他自己知道。
這一切,都在,陳平安的,預料之中。
甚至,這,本身,就是陳平安計劃的,一部分。
他從懷中,取出了一枚錦囊。
這是,臨行前,陳平安,交給他的,第一個錦囊。
上麵,寫著四個字。
“靜待其變”。
他,一直在等。
等一個,可以,打開第二個錦囊的,時機。
他相信,那個時機,很快,就要到了。
……
北平王府。
書房之內,北平王趙德芳,正聽著,雲州知府錢如海的彙報。
“王爺,那姓張的巡按,和他的手下,這幾日,都很安分。”
錢如海,一臉諂媚地笑道。
“每日,除了看那些,我們送去的‘賬本’,便是,在驛站裡,喝酒聽曲。”
“看樣子,他們,也知道,此地,是王爺您的地盤。不敢,太過放肆。”
北平王,靠在,鋪著整張熊皮的,太師椅上。
他,年近六旬,身材,卻依舊,魁梧雄壯。
臉上,一道,從眼角,延伸至嘴角的刀疤,讓他,看起來,更添了幾分,悍勇之氣。
“哼。”他冷哼一聲,“一個乳臭未乾的毛頭小子,也敢,來本王的頭上,動土。”
“那陳平安,以為,派這麼幾個人來,就能,嚇住本王?”
他端起一杯馬奶酒,一飲而儘。
“傳令下去,繼續,給本王,好吃好喝地,伺候著。”
“但,誰要是,敢泄露,半點,關於軍費的,真實消息。本王,要他的腦袋。”
“是。”錢如海,連忙,躬身應道。
他猶豫了一下,又開口問道:“王爺,雍王殿下的密使,已經,在府中,等候多時了。您看……”
北平王的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光芒。
對於雍王,這個,名義上的盟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