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河的寒氣滲進骨髓時，我正用牙齒撕開裙擺給李沉舟包紮。
他的血是冷的，染在素絹上像暈開的墨梅，讓我想起肖明明曾用咖啡漬在稿紙上畫滑稽笑臉的模樣。
我心中悸動，仿佛眼前有一團團迷霧，看不清，道不明。
夜明珠的光暈裡，李沉舟的睫毛顫動如垂死的蝶。他昏迷中攥著我的袖角，呢喃著“師容”，可當月光穿透冰層落在他臉上時，那蹙眉的神情分明像極了熬夜改稿的肖明明。
“你連夢裡都在尋她嗎？”我蘸著雪水擦他眉心的血漬，指尖撫過那道疤——昨夜在雪崩中，他便是用這裡替我撞開了墜落的冰錐。
可惜，這個世界被穿書者攪得不成樣子了。
洞外忽有玉鈴輕響。
三十六枚銀鈴綴成的簾幕被山風掀起，趙師容踩著月光走進來，狐裘下擺還沾著肖明明的血。她指尖捏著半枚玉佩，裂紋處滲出詭異的金絲：“小師妹可知，天下英雄令飲夠三個至親之血，便能顛倒乾坤？”
我握緊李沉舟的劍，劍柄上他殘留的體溫蛇一般纏住手腕：“你連沉舟都要殺？”
“沉舟？”她忽然輕笑，流雲水袖拂過冰壁，映出密密麻麻的篆文，“你問問他的心，這些年跳動的，究竟是為誰？”
冰麵猝然炸裂！
李沉舟的劍鋒自我腋下刺出，精準挑飛她袖中暗器。他滾燙的呼吸烙在我耳後：“彆信幻象……閉眼！”
太遲了。
冰壁上的篆文活過來，織成金色的籠。我看見十五歲的李沉舟跪在浣花劍派祠堂，趙師容的簪子刺入他眉心：“從今往後，你就是權力幫最利的劍。”鮮血順著鼻梁滑落時，他望向窗外杏花樹下的少女——那是分明是我的臉。
“想起來了嗎？”趙師容的聲音裹著蜜毒，“你才是最初的趙師容，是被我替換命格的可憐蟲。”
李沉舟的手突然覆上我眼瞼，掌心劍繭粗糲如砂紙：“唐方…林夏，你…是她。”
有什麼東西滴落在我的脖頸上。
雪霧中傳來熟悉的咳嗽聲。
肖明明拄著斷劍出現在洞口，月光將他染血的衣袍照得通透。目光不明的看著快速愈合傷口的趙師容，不對勁。
趙師容背後還有人。
他腕間的玉佩已拚合完整，裂紋處生出血色藤紋：“林夏，閉氣！”
玉佩炸開的青光裡，無數記憶碎片尖嘯著刺入腦海。
我看見真正的趙師容在杏花雨裡舞劍，李沉舟隔著窗欞偷望；看見穿書者如何將她的命格嫁接給我，把浣花滅門的血債烙上李沉舟的魂；最後是肖明明伏在編輯部熬夜寫稿，電腦屏幕映出他眼下的青黑——文檔標題竟是《趙師容重生錄》。
有人將書中世界滲透到現實世界，想要破次壁。
“原來我們都在自己的故事裡……”我踉蹌著抓住肖明明的手，他掌心生命線分叉處滲出金芒，“你早就知道？”
“噓。”他將我護在身後，“將人引出來”，斷劍指向趙師容，“管理員代碼是‘浣花溪水碧’，念！”
愣神瞬間，趙師容的流雲水袖化作赤練襲來，卻在觸到我頸間時被李沉舟徒手攥住。血順著他的指縫滴在我鎖骨，燙得心尖發顫：“念啊！”
“浣花溪水碧——”
玉佩應聲碎裂，青光吞沒天地。最後的光影裡，李沉舟轉身對我做口型。風雪太大，我隻辨出四個字：
“杏花很好。”
……
血月為鏡，照出三重輪回
李沉舟求不得的趙師容原是錯位命格，肖明明寫不儘的愛恨早埋在自己筆下，而林夏淌過兩世風雪，終於看清掌心糾纏的紅線那頭——係著兩個靈魂的半邊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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