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墨輕輕將花洛交給翟檸和海清漪小心照看,自己則走到蓮台邊緣,看著下方混亂漸息的場麵。
他的目光掃過那些驚惶未定的麵孔,掃過正在接受救治的傷員,掃過地上殘留的血跡和狼藉,最後落在父親挺拔卻帶著一絲疲憊的背影上。
一股沉甸甸的責任感和冰冷的殺意,在他心中交織。
骸渦宗...破敗之力...鑰匙...補天石...
那道神秘聲音的話語,如同附骨之蛆,在他腦海中反複回響。
對方的目標,絕不僅僅是白家,甚至不僅僅是寅客城。
花洛體內的補天石碎片,恐怕才是真正的誘因。
而補天石象征著的《樂經》,更是讓對方垂涎三尺。
宴會廳的喧囂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留下滿地狼藉與一種劫後餘生的疲憊。
璀璨的琉璃燈盞依舊高懸,卻映照著殘羹冷炙、翻倒的案幾和賓客們或驚魂未定、或低聲交談的複雜麵孔。
空氣中混雜著佳肴的餘香、烈酒的醇厚、淡淡的血腥氣,以及一種無形的、緊繃的餘韻。
白墨的目光隨即轉向海清漪,簡短而有力:“清漪,開路。”
海清漪冰藍色的豎瞳中寒光一閃,微微頷首。
她並未言語,隻是周身氣息驟然一變,那溫潤的深海氣息瞬間變得深邃而冰冷,如同無形的屏障向外擴散。
她一步踏前,走在白墨側前方半步的位置,墨心·歸源印流轉著微光,清冷的目光如同實質的冰錐,掃視著前方和兩側任何可能投來的視線或靠近的氣息。
靠近她的賓客隻覺一股無形的寒意迫近,下意識地後退,讓開更寬的道路。
白墨抱著花洛,他輕輕跟在海清漪身後,如同捧著一件易碎的稀世珍寶。
她的身體輕得驚人,呼吸微弱而急促,左眼被藥紗覆蓋,但即便隔著紗布,也能感受到那處傳來的微弱冰寒波動。
他能感覺到她微弱的呼吸拂過自己的頸側,帶著一絲不正常的涼意。
翟檸緊隨其後,指尖始終縈繞著溫潤的碧綠光華,小心翼翼地維係著花洛體內脆弱的平衡。
明蕭蕭、牛恒等其餘夥伴則緊緊跟在翟檸身後。
他們穿過回廊,將身後那片混亂與肅殺拋下。
廊外,寅客城的夜色深沉,一輪殘月掛在墨藍天幕上,清冷的光輝灑在庭院中精心修剪的靈植上,泛著幽微的光澤。
夜風帶著涼意,吹拂著白墨額前被汗水浸濕的碎發。
他們一行人,如同沉默的礁石分開洶湧的浪潮一般。
賓客們紛紛下意識地向兩側退開,讓出一條通路。複雜的目光——驚懼、探究、同情、後怕——交織在他們身上,但無人敢上前一步,也無人出聲。
隻有沉重的腳步聲在空曠的大殿中回響,伴隨著某處偶爾發出的壓抑在喉間的痛苦呻吟,以及時不時傳來幾聲啜泣聲。
穿過那道鐫刻著古老白虎圖騰的巨大月洞門,喧囂徹底被隔絕在身後。
回廊裡,高懸的青銅蓮花燈盞次第亮起,昏黃的光暈將雕梁畫棟的影子拉得老長,投在冰冷光滑的青石地麵上。
夜風從廊外吹入,帶著庭院中草木的清新氣息和初秋的涼意,試圖驅散眾人身上沾染的宴席奢靡與血腥。
“少爺,這邊。”
小影的聲音在拐角處響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哽咽。
她和小淩早已等候多時,兩人臉上都帶著未乾的淚痕和深深的擔憂。
小影手中捧著一個托盤,上麵放著乾淨的溫水、柔軟的棉巾和幾瓶散發著清冽藥香的玉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