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遙遠的、摸不著的恐慌,終究不如眼前柴米油鹽的昂貴來得更切身,更讓人揪心。
王老漢搖搖頭,不再多想。
他默默地把攤子上晾著的、已經有些涼了的炊餅一個個收進籠屜裡蓋好。
這餅,今天怕是賣不動了。
他也得早點收攤,回去看看家裡的米缸還剩下多少,盤算著是不是也該去多買點糧囤著。
這世道,眼看著又要不太平了,東西肯定還得漲價。
遠處皇城,那九盞明燈依舊在高空穩穩地亮著,光芒甚至更加璀璨奪目,仿佛在極力昭示著一切如常,太平無事。
但西市街上,百姓們心頭壓著的,除了那一聲來曆不明的巨響帶來的寒意,更多了幾分對明日生計的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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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碧輝煌紙醉金迷的生活,與這市井巷陌的艱辛營生、錙銖必較,仿佛一道無形卻巨大的鴻溝,橫亙在每個人心裡,比皇城的宮牆還要高,還要冷。
但西市街上,那股無形無質、卻冰冷刺骨的寒意,已然悄無聲息地滲透進了每一個角落,鑽進了每一個人的骨頭縫裡。
連最滾燙的炊餅,也驅不散了。
午後的西市街,經曆了那兩聲來自皇城深處、地動山搖般的巨響和隨之而來的短暫混亂後,氣氛變得有些異樣。
陽光依舊熾烈,但那份慣常的喧囂熱鬨裡,卻摻進了一絲難以言喻的緊繃和觀望。
攤販們的叫賣聲不如往日響亮,顧客們也少了些討價還價的興致,三三兩兩聚在一起,低聲交換著驚疑不定的眼神和捕風捉影的猜測。
就在王老漢猶豫著要不要提前收攤的當口,街口傳來一陣整齊而並不沉重的腳步聲。
一隊軍士,約莫十來人,正沿著長街走來。
他們並未騎馬,而是步行。
統一的青灰色輕甲,擦拭得乾淨卻並不鋥亮,帶著風塵仆仆的磨損痕跡。
步伐穩健一致,踩在青石板上發出“沙沙”的輕響,帶著一種訓練有素的紀律性,卻沒有尋常兵痞那種橫衝直撞、耀武揚威的架勢。
他們的出現,立刻吸引了整條街的注意。
經曆了早上的嚴密盤查和方才的驚天巨響,人們對任何身著甲胄的人都格外敏感。
小販們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或低下頭假裝忙碌,或偷偷用眼角餘光打量著。
茶水攤的夥計手裡的抹布都忘了擰,挑夫也停下了和旁人的閒聊,警惕地看著。
王老漢的心也提了一下,下意識地握緊了手裡的擀麵杖。
這隊兵爺看著眼生,不像是平日裡巡街的空明軍,更不像清晨見過的那些眼神冰冷的衛南軍的騎兵。
這隊軍士並未理會周遭的目光,徑直走到了王老漢的炊餅攤前,停了下來。
為首的是一名三十歲上下、麵容黝黑、神色平靜的軍官。
他抬手止住隊伍,自己上前一步,目光掃過案板上的炊餅,又看向王老漢,開口問道:“老丈,這炊餅怎麼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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