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春三月,草長鶯飛,本是一年之中的好光景。
然而,蘭州高府一片縞素、哭聲震天。
自從家主高修遠起兵以來,屢戰屢敗。接連丟了安樂、狄道、廣武三縣,偌大的蘭州,隻剩下金城這一隅之地。
高修遠抑鬱成疾,留下一句遺言,就撒手人寰。
可憐孤兒寡母,勉強支撐門庭,料理喪事。
卻不想屋漏偏逢連夜雨,高修遠獨子高楷,守孝期間感染風寒,一病不起。
母親張氏不知延請多少名醫,開方吃藥,卻都不見效。
眼看兒子氣息一天天微弱下去,張氏心急如焚,四處求神拜佛,甘願折壽,換取兒子一命。
所幸,不知哪位大神感應到她的誠心,降下靈驗。這一日清晨,高楷悠悠轉醒。
他睜開眼,環顧這古香古色的房間,忍不住輕呼一聲。
“楷兒,你可醒了!”
高楷轉頭看去,卻是一個麵色憔悴的婦人,滿眼關心地看著他。
他怔愣片刻,嗓音乾澀道:“娘。”
“哎!”張氏喜極而泣,連忙吩咐人熬煮稀粥,又一番噓寒問暖。見兒子麵色疲倦,便退出房門,讓他靜養。
她卻不知,兒子已經換了一個靈魂。
“這簡直是天崩開局。”高楷苦笑一聲,“剛穿越過來,就死了爹,又在亂世中,分分鐘家破人亡的節奏。”
高修遠原本占據蘭州這塊地盤,算是個小軍閥。可惜打仗能力太菜,一路被人碾壓。
總共四個縣,硬生生被奪走三個。要不是連日來天降暴雨,暫時阻擋了對方攻城,這最後一個縣也保不住。
“但也撐不了多久。”高楷喃喃自語,“雨一停,就是城破的時候。”
起兵造反,就和上賭場一樣,沒那麼容易全身而退。等待他的,大概率是“哢嚓”一刀,人頭落地。
既然來到這裡,他可不想一日遊。
他皺眉沉思著,忽見一人跌跌撞撞地跑進來,撲倒在地,慌亂道:“郎君,禍事了!”
“外頭傳來急報,那賊軍冒雨攻城,常校尉請您主持大局。”
這人是他的家將,梁三郎。
高楷麵色一變:“立即召集府中甲士,隨我去城門守禦。”
“是!”梁三郎答應一聲,匆匆去了。
高楷撐起虛弱的身體,換好戎裝,帶著百餘個甲士,趕去南麵城門。
烏雲密布,沉甸甸地壓在頭頂。
城下人頭攢動,如潮水一般湧來。儘管大雨傾盆,仍然士氣驚人,喊殺聲震天。
明晃晃的刀槍閃爍寒光,刺人眼目。幾座壕橋搭起,蜂擁著渡過護城河,殺向甕城。
一旦甕城失守,讓他們攻進內城,就徹底完了!
高楷眉頭一皺,喝道:“常興仲何在?”
一個魁梧漢子越眾而來,拱手道:“卑職在此。”
蘭州軍攏共三個校尉,各自統領一營,這人便是其中之一,是高修遠留下的宿將。
至於另外兩個,早已陣亡。
高楷看他一眼,沉聲道:“薛軍有多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