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夫子頷首道:“高楷不過區區一縣之地,兵馬至多三千,相差懸殊。”
“待宗重樓兵鋒一至,必然化為齏粉。”
“是極!”劉文敬詭笑道,“若再暗中掣肘一番,料想他連三千兵馬,也不可得。”
孫家雖然垮塌,但劉氏樹大根深,還不至於傷筋動骨,仍有餘力遙控金城縣諸事。
三人竊竊私語,謀劃著如何置高楷於死地。為免重蹈覆轍,已是決定傾儘全力,務必萬無一失。
一旦失敗……不,這並不在三人的設想之中。
荀夫子卻是打算書信一封,向師門稟報,設法壓製高楷崛起之勢。
“萬不能再生出變故,讓他擋了李家的路。”
主意一定,他念誦口訣,招來一隻青鳥。
過不多時,青鳥微點腦袋,攜著書信振翅飛入雲霄,杳然無蹤。
……
夜幕降臨。
高楷走在陰森壓抑的牢獄中,沉聲道:“審出來了嗎?”
身側,裴季點頭道:“下官已經審問清楚。”
“那孫掌櫃背後站著劉家,仗著大族撐腰,把持城中米行,胡作非為。另有吳家與周家,也牽涉其中,暗中和您作對。”
高楷微微頷首,不出他的預料,這三家以及春秋書院,果然與他為敵,另投明主。
“那外來糧商,可有問清來曆?”
裴季頷首道:“下官已經打探清楚,那糧商姓沈名不韋,出身江南東道、吳興沈氏,不過是一旁支。”
“此人離經叛道,不喜儒家經典,反而熱衷商賈之道,常年在江南、巴蜀、漢中一帶經營,做些倒買倒賣的勾當。”
“說起來倒是走南闖北,頗有一番見識。此前他在洮州逗留,聽聞您增漲糧價,便不遠千裡,運糧而來。”
高楷玩味一笑,沈不韋,奇貨可居?
有意思!
“走,去看看這位商賈奇才。”
以他的見識,自然不會對經商存有偏見。民無商不富,國無商不興,沒有商業運轉,整個國家隻是一潭死水。
那沈不韋正坐在牢房之中,神態悠然,毫無淪為階下囚的惶恐不安。
“哢嚓!”驀然,門鎖轉動,牢門打開。走進來一位俊朗公子,麵如冠玉,舉止從容有度,縈繞著一絲肅殺之氣。
他不禁站了起來,拂袖作揖道:“草民沈不韋,見過高刺史。”
“哦?”高楷好奇道,“你怎知是我?”
沈不韋輕笑一聲:“這偌大的蘭州,能讓長史大人畢恭畢敬、侍奉在側的人,自然隻有您——高刺史。”
高楷讚賞道:“察其言、觀其行,你的識人功夫火候十足。”
“刺史大人謬讚,草民不過一世俗粗鄙之人,擔當不起。”沈不韋言辭謙遜。
“沈不韋,天日昭昭、乾坤朗朗,你當街殺人,證據確鑿。”高楷話鋒一轉,冷聲道,“按照本朝律法,當判斬首示眾之刑。”
“你可認罪?”
沈不韋神色從容,並無絲毫懼怕:“殺人之事,是草民所做,草民供認不諱。”
他輕佻一笑:“不過,刺史大人不會殺我。”
“何以見得?”高楷麵無表情道。
“刺史大人若要殺我,何必貴腳踏賤地,親自來牢獄中見我。”沈不韋自信滿滿,“況且,草民可是幫助刺史大人,鏟除了一支敵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