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槊兒絕望之下,惡向膽邊生,恨聲道:“既然你這般無情,休怪我不義。”
“你我再不是君臣,而是不共戴天的仇敵!”
他不管不顧,手中長槊揮舞得水潑不進、密不透風,竟然硬生生殺出一條生路,擺脫追兵,徑直衝向前方。
“不必追擊。”高楷抬手製止,“讓他去吧,也該輪到我們做一回漁翁了。”
沈不韋眼神一亮:“主上妙計,此人鷹視狼顧,頗有反叛之心。”
“一旦遭遇背棄,必然心懷恨意,隻需稍稍引導,便會爆發出來。”
“正是如此。”高楷笑道,“物不平則鳴,人心向來是世上,最難捉摸的東西。”
“我們等著瞧便是。”
果然和他預料的一樣,魏槊兒已經失去理智,滿心想要報複,狠狠鞭打胯下駿馬。
馬兒吃痛,鼓起全身勁力,竟然一把追上宗重樓餘兵。
他揮動長槊,滿臉獰笑,不過幾個來回,便將昔日同僚斬殺殆儘,隻剩一人亡命奔逃。
宗重樓回望一眼,目眥欲裂:“魏槊兒,你瘋了不成,竟敢弑主,行這不忠不義之舉,莫非你想身敗名裂?”
這時代,世人推崇忠孝,弑主之人,必然遭受唾棄,誰也不敢重用。
然而,魏槊兒恨意難消,哪管名聲如何,一心隻想殺了他,出了這口惡氣。
“宗重樓,我尊你為王,多少次把你從死人堆裡救出來,你卻棄我如敝屣,不顧我的死活。”
“分明是你無情,卻要叫我有義,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便是身敗名裂又如何,我魏槊兒一生隻求念頭通達,瀟灑快活,絕不憋屈自己。”
“宗重樓,拿命來!”
他催動戰馬,長槊猛然橫掃。
電光火石之間,一顆鬥大頭顱衝天而起,又轟然墜地,滾落在汙泥之中,臉上仍然殘留著濃濃的驚愕之色。
橫行整個隴右道,諸多州縣的大寇——宗重樓,就此斃命。
諷刺的是,他並非死在敵軍之手,反而被麾下愛將所殺。
隻能說時也命也,時來天地皆同力,運去英雄不自由。
是非成敗,轉瞬成空!
“哈哈哈,痛快!”魏槊兒狂笑數聲,聲震四野。不待追兵趕至,一扯韁繩,頃刻間奔進山林,不知去向。
數息之後,高楷領兵到來,看一眼地上頭顱,淡聲道:
“宗重樓已死,將其首級示眾,投降者不殺,暫且看管起來,留待日後收編成軍。”
“遵令!”梁三郎肅然道,“郎君,魏槊兒逃進山林,是否派人追擊?”
“不必了。”高楷搖頭道,“窮寇莫追,整編敗軍、收複三縣要緊,勿要本末倒置。”
“是。”梁三郎答應一聲,便按吩咐行事。
高楷悄然舒了口氣,那陰魂不散的黑氣終於消弭。氣運恢複,仿佛移開一塊沉甸甸的巨石,渾身說不出的輕鬆愜意。
隻待他收複三縣,好生治理,若能讓整個蘭州民心所向,他的命格氣運必定更上一層樓。
想到這,以他一貫沉穩的性子,也不禁露出一抹期待之色。
不多時,梁三郎策馬飛奔而來,神色中滿是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