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雖不忍,卻也無力相助,唉!”
畢竟是親自拔擢他,信任有加,倚重為心腹的主上,即便不喜薛矩嗜好殺人,卻也感激他知遇之恩。
此番聽聞噩耗,登時放聲大哭,連連叩頭。
褚諒任他發泄一通,待情緒稍複,方才勸慰道。
“登善,事已至此,悲傷無益。我褚家何去何從,還得仔細思量。”
褚登善抹去眼淚,沉聲道:“那高楷派父親前來,想必是讓你勸降於我。”
“正是。”褚諒直言不諱,“方今天下,群雄逐鹿,我等既投身其中,必然要為家族前途考慮,擇一明主輔佐,以期望光耀門楣。”
褚登善並非頑固不化之人:“父親言之有理。”
“隻是,父親這般篤定,那高楷為明主麼?”
褚諒低聲道:“我兒,你我同在薛家麾下效力,自然知曉薛家父子剛愎自用,嗜殺成性,非明主之相。”
“為父早有後悔之意,奈何一日為君,不可輕於去就,以免遭受世人恥笑。”
“如今,薛家父子儘皆敗亡在高楷手中,其人坐擁蘭州,又攻取洮州,已有立足之地。”
“何況,為父自從為俘虜以來,冷眼旁觀,頗有心得。這高楷英明神武,知人善任,善軍事又能治政,實在是明主之資。”
“更難得的是,其人禮賢下士,不曾因為父不願效力而苛待,反而禮遇有加。”
“又寬宏仁德,治軍嚴謹,善待百姓,使民心歸附,誌在天下。”
“這般人物,為我平生僅見,便是那渭州李晝,也多有不如。”
褚登善頗為詫異:“父親您不是一直對那李晝讚不絕口,直言其有王者風範麼?”
褚登善笑道:“李晝可為大王,割據一方,若要進取天下,卻是渺茫。”
“而這高楷,卻有帝王之相,為父熟讀史書,隻覺其人可與本朝開國太祖媲美。”
褚登善悚然一驚,未料褚諒對那高楷如此看好,竟拿他和太祖相比,不禁擰眉。
“父親是否言過其實了,太祖皇帝為不世出的雄主,以一介草莽之身,統一天下。”
“這高楷從前平庸,雖然接連大敗薛家,占據洮州,怎知不是賢才輔佐之功?”
“若不能長久,豈不是曇花一現?”
褚諒笑道:“從龍之功,豈是如此輕易可得。”
“若不趁他羽翼未豐之時,雪中送炭,待來日,他兵強馬壯,猛將賢才濟濟一堂,再去投靠,豈不是錦上添花,寥寥無功。”
“這亂世爭霸,沒有安安穩穩的道理。”
褚登善沉思許久,感慨道:“父親思慮深遠,兒卻困於眼前,一葉障目了。”
“也罷,我願投明主,隻望高楷善待我軍將士。”
狄長孫本在帳外等候,聽聞此言,不禁笑道:“登善不必顧慮,主上一向寬仁,嚴明軍紀,不殺降卒,違者一律軍法處置。”
“如此甚好。”褚登善讚道。
決心一下,他當即召來軍中將士,宣布噩耗,並言明投靠之意。
一眾驕兵悍將難以置信,甚至不顧尊卑質問於他。
待斥候返回,將臨潭一戰仔細說了,眾人才不得不信。
主上既死,群龍無首,除去少數人不願為新主效力,大多數兵卒,隨褚登善獻上降表。
離去之人,褚登善也未作阻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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