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順德頗為驚詫,不禁相詢:“主上,三日之後,不知有何殊異?”
高楷淡笑一聲,卻並未解釋:“傳令梁三郎、狄長孫、褚登善三將,依照計劃行事,不得有誤!”
李晝這一月以來,氣運驟然大增,聲勢驚人,他自然要暫避鋒芒。
然而,月滿則盈,不可久持,其勢必然盛極而衰。三日之後,便是跌落穀底之時。
也是一決勝負之日!
“是……”周順德拱手聽令,此前高楷曾派斥候百裡加急,密令三將,他雖不知其意,卻也猜測,這是高楷排兵布陣之策。
見這危急存亡之時,高楷仍然從容不迫,他不禁越發讚歎。
“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黃河決於口,而心不驚慌。”
“主上實有太祖之風。”
而另一頭,李晝於帳前觀望,也覺察出幾分異動。
他早承天命,又得崆峒派氣運加持,雖不能修道法,不知法術神通,卻也隱約感知到,天有不測風雲。
“傳我軍令,即日起,一眾精兵強將,輪番攻城,晝夜不停,務必在三日之內,拿下常芳,擒殺高楷!”
“遵令!”眾人轟然應諾,戰意勃發。
“軍心可用。”李晝暗自點頭:“這一座小城,相持這許久,也該淪陷了。”
竇儀微微蹙眉,隻覺主上太過激進,稍顯急躁,不如從前一般沉穩。
轉而想起這一月以來,主上排兵布陣,皆行事倉促,毫無章法,便忍不住勸道。
“主上,岷、宕二州,大半為山地丘壑,行軍不易,您在此二州之中,安營紮寨,連營三百裡,以護送糧草輜重,是否欠妥?”
“何況,這山地之間運糧,著實消耗甚大,得不償失。”
李晝不以為意道:“我豈能不知,這二州山地頗多,行軍運糧皆不易。”
“隻是,這是最近之路,若要地勢平坦,便要繞過二州,平添數倍路途,靡費越重。”
“我已派遣劉文敬,駐守岷州,楊猛,駐守宕州,各領重兵,連綿相望,定能保糧道不失。”
“你無需多慮。”
竇儀默然頷首,複又疑惑:“主上,既然山地難行,為何不經水路?”
渭河便是一大通途。
李晝歎氣道:“你有所不知,渭河雖可通行,流經岷、宕二州這一段,卻水勢洶湧,遍布暗礁,稍有不慎便船毀人亡。”
“不堪為運糧水道。”
竇儀一時無話可說,隻能默然歎息。
岷、宕二州素來貧瘠,地小民寡,又多為羌人,民風剽悍,不事生產,以搶掠為生,無有糧草積餘,唯有經遠路,從渭、成等州縣運來。
水道難行,隻能途經山地,實是迫不得已。
通玄道人見此場景,忽而笑道:“主上,竇司馬,不必多慮。”
“岷州為我崆峒派駐地,千年以來,多有道觀信眾,我已派人,將觀中曆年積累的糧草送來,助一臂之力。”
李晝大喜道:“道長此舉,可謂大德,當受我一拜。”
他拱手彎腰,長揖到底,惹得通玄道人慌忙攔住。
“使不得,主上不可行此大禮,折煞貧道了。”
李晝搖頭道:“道長當受此禮,若無糧草,軍心必亂,無需高楷來攻,我等自行潰敗。”
竇儀不禁側目,崆峒派此舉,可謂是傾儘全力,便是門中積蓄,也毫不吝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