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首一個偏將,見他神思不屬,心中一個咯噔,連忙喝退舞姬,賠笑道。
“將軍,這等庸脂俗粉,想必入不了您的法眼,正巧,末將得了個波斯女子,容貌與漢家小娘子迥然不同。”
“生得一雙碧眼,肌膚如羊奶一般順滑,倒是彆有一番滋味。”
“末將願將她獻上,博您一樂。”
“哦?”李秉來了興致,“呈上來吧。”
“是。”
這女子果然與眾不同,高鼻深目,一頭卷曲棕發,眼眸碧綠,宛如翡翠。
更難得的是,身形高挑修長,一身肌膚白如雪,此刻正一臉冷漠,凜然不可侵犯,仿若玄女臨凡。
李秉將心頭倩影壓下,正要召這胡女上前侍候,忽見一員小卒亡命奔來,滿頭是血,大喊道。
“將軍,禍事了,營外有敵軍來襲。”
“什麼?”李秉倏然一驚,“何處來的敵軍?”
眾偏將麵麵相覷,儘顯茫然之色。
“敵軍皆身穿赤色甲胄,似乎……似乎從鄣水上遊來的。”小卒遲疑道。
“一派胡言。”李秉厲聲嗬斥,“鄣水湍急,流經深山密林,河道蜿蜒曲折,難辨方位,怎會有敵軍從鄣水而來?”
無怪他不信,沿鄣水可通往積粟山,這等隱秘,鮮為人知。
且這條水道隱在群山之間,遍布礁石險灘,若非熟知地形之人,根本找尋不到正途。
積粟山承平日久,百餘年不曾有敵軍,從鄣水殺來,一時儘皆鬆懈。
即便是李晝,也並未重視,隻委派李秉這個紈絝子弟,領區區三千兵馬駐守。
誰曾想到,今日竟有敵軍來襲。
“殺!”
眾人正將信將疑,忽聞營帳外,喊殺聲震天,個個渾身一顫,麵色煞白,隻把目光望向上首。
他們這些偏將,皆是渭州大族中不成器的子弟,到這積粟山駐守,不過是求個清閒,混些軍功,好為麵上鍍金罷了。
何曾遭遇過戰場殺伐。
此刻,儘皆驚慌失措,更有甚者,兩眼一翻,暈死過去。
李秉雖然紈絝,卻曾隨父親李元和上過戰場,習練出幾分武藝。
眼見此景,急忙叫道:“還不速速穿戴甲胄,執拿兵器,隨我廝殺。”
“留在此處等死不成?”
一聲暴喝,驚得眾人如夢初醒,紛紛叫嚷著家丁仆役,拿來甲胄兵器。
卻不想,平日裡疏於防範,兵甲早不知堆在何處吃灰,一時間你推我搡,亂作一團。
“廢物!”李秉沉聲喝道。
他顧不得理會眾人,急匆匆出了營帳,隻見潑墨似的夜色中,無數赤色火光飄來,如神兵天降,各執刀槍劍戟,向他殺來。
李秉瞳孔一縮,駭得魂不附體,方才鼓舞起的幾分血氣,如一盆冷水兜頭澆下,頃刻間消散一空。
他略有些見識,一眼便知,這突襲的敵軍,皆是精兵悍將,且人數遠超於他,觀其陣勢,分明早有預謀。
朔風呼嘯,一陣陣煙塵,夾雜著血腥味,撲麵而來。
李秉渾身一個激靈,陡然看見一將,策馬疾馳而來,手中長刀高高揚起,直取他項上人頭。
“梁三郎?”
這可是高楷麾下三大將之一,李秉自然識得,一時間如墜冰窖。
“梁三郎既然來此,高楷恐怕在後窺視。”
冷冽的刀光,倒映出他慘白的臉色。
“高楷竟然領軍突襲積粟山,一旦讓其得逞,襄武城危在旦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