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殷世師受高楷相托,前去說降竇儀,卻碰了一鼻子灰。
“好個殷長史、殷彆駕,主上屍骨未寒,你便迫不及待轉投新主,當真令我這老朽大開眼界。”
竇儀滿臉慍怒,破口大罵。
“枉你身為主上心腹,深受器重,一路擢升至長史高位,居文臣之首。”
“你有何麵目,去見先主、主上英靈?”
殷世師滿臉羞慚,幾乎抬不起頭來,囁嚅道。
“我知你與先主、主上情誼深厚,深感知遇之恩,重用之德。”
“然,主上已亡,李家瀕臨覆滅,我若不降,如何保全這一城軍民性命?”
“倘若高將軍一怒之下,縱兵劫掠,甚至屠殺無辜百姓,那又如何是好?”
“我所作所為,皆是不得已而為之。”
“呸!”竇儀怒火越盛,猛然啐他一口,喝道。
“殷世師,休要巧言令色,佛口蛇心。”
“這不過是你的托詞,說什麼為滿城軍民著想,不得已而為之。”
“你分明貪慕權勢、眷戀富貴,毫無人臣氣節!”
他喘了幾口粗氣,複又罵道:“我與你同僚數十年,竟不知你如此寡顏鮮恥。”
“滾,我羞與你為伍。”
他轉過身去,不願相對。
殷世師自覺忍辱負重,卻不料受他惡語相向,一時怒氣上湧。
“竇儀,你窮困潦倒,行乞偷生之時,是誰接濟你,讓你活下來。”
“你莫非忘了?”
“當年你發誓必報一飯之恩,到如今,卻這般頑固,不聽人言。”
“莫非要等刀斧臨頭,身首異處,你方才醒悟?”
竇儀冷笑道:“先主、主上皆已身死,我絕不苟活。”
“隻待親眼看到李秉下場,我必一頭碰死,不勞你費心。”
他性子剛烈,若非這唯一念想牽絆著,早已殉主而去。
殷世師知曉他性情,心知說降不得,隻能歎息一聲。
“你不要自己的命,也不顧妻兒了麼?”
“我心匪石,不可轉也。”竇儀斬釘截鐵道,“此生是我虧欠他們,唯有來世再還。”
他閉目斂聲,再不開口。
殷世師咬了咬牙,卻無法可想,隻能回返複命。
高楷聞言,稱讚道:“倒是一個忠誠之士。”
“既不願降,便由他去吧,待日後再說。”
他實則不抱希望,隻因竇儀周身纏繞血光,黑氣縈繞,已心生死誌。
“是。”殷世師說降不利,不禁慚愧。
高楷寬慰道:“你不必自責,人各有誌,強求不得。”
殷世師頷首應是。
此戰已然結束,襄武城儘在掌控之中。
高楷當即召來文武,商議大事。
“襄武既下,偌大渭州,唯有隴西、鄣縣、渭源三城。”
“諸位可有良策攻取?”
楊燁拱手道:“主上,鄣縣城小民寡,守卒不過千人。”
“如今李晝已死,可傳繳而定。”
“渭源卻是堅城,又有楊猛駐守,須得派遣大軍,前去攻克。”
高楷頷首道:“你所言有理,便書寫一篇檄文,招降鄣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