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高楷率領千餘驍騎,趕往成紀觀望軍情,剛至隴西城外三十裡,卻見平地起薄霧,頃刻籠罩眾人。
置身霧氣之中,一個個目不能視、耳不能聽,頃刻間恐慌蔓延。
高楷吃了一驚,凝神細思片刻,陡然醒悟:“這是……法術神通?”
畢竟,尋常的霧氣,可不會遮蔽聽覺,甚至令人五感全消。
他環顧四周,淡聲道:“既然來了,何不現身一見?”
“高將軍好膽量!”驀然,迷霧之中,響起一聲謔笑。
高楷循聲望去,卻見一個緋袍道人,其麵目尋常,眉宇間有一股漠然之氣。
“你是崆峒派道人?”
“高將軍慧眼如炬。”玄光子麵露驚訝,轉而歎道,“可惜,你命不好,碰見貧道,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高楷笑了笑:“我竟不知,崆峒派道士,乾起了追魂索命的活計。”
“莫非冥府閻羅諸事繁忙,委派你頂替黑白無常?”
玄光子哂笑道:“死到臨頭,何必嘴硬,待你下了冥府,切記莫喝孟婆湯,以免忘記誰殺了你。”
“大言不慚。”高楷搖頭失笑,“你身為修道之人,當上體天心,行善積德。”
“何故施法乾涉,肆意插手人間征戰,莫非不怕天譴臨身?”
玄光子笑意斂去,沉聲道:“拜你所賜,崆峒派已然道統沉淪,二位師兄作古,弟子凋零。”
高楷淡聲道:“好個顛倒黑白。”
“我與崆峒派素無恩怨,爾等卻一再相逼,想方設法,置我於死地。”
“薛家父子、王威、皇甫貫、李晝、李秉,我等沙場征戰,背後少不了爾等推波助瀾,謀取私利。”
“分明是咎由自取,如今卻倒打一耙,何其可笑。”
玄光子麵皮一抖,怒喝道:“若非你這個變數,屢屢乾擾大勢,我派怎會大敗虧輸,落得如此下場?”
“大勢?”高楷嗤笑道,“何來的大勢,誰定的大勢?”
“乾坤未定之前,天下皆是變數,何談大勢,豈非顛倒因果,強詞奪理?”
玄光子冷哼一聲:“我派曆代真人,費儘千辛萬苦,推算所得,李晝當為隴右道潛龍,這便是大勢。”
“大勢已定,便容不得變數。”
“你擾亂大勢,天道難容,今日便是你的死劫。”
“天道難容?”高楷搖頭失笑,“我原以為崆峒派不過是謀取國運,隻要立身以正,手段光明,倒也無可厚非。”
“沒想到,竟這般不要麵皮。”
“你口口聲聲,言語我擾亂大勢,天道難容,倘若你所言為真,我早已遭受天劫,死於非命,怎會存身至今?”
“孰是孰非,你心知肚明,何必顧左右而言他,振振有詞?”
“你……”玄光子一時語塞,惱羞成怒道,“巧言令色,陰險狡詐,難怪李晝死在你手中。”
高楷頗覺好笑,說不過彆人,就要人身攻擊。
這所謂的道門真人,與世間凡俗有什麼區彆?
不也是步步為營,執著於蠅頭小利麼?
他轉而想起一事,開口道:“李晝雖然敗亡,卻文武兼備,知人善任,不失為一方明主。”
“崆峒派輔佐他爭霸天下,倒也眼光卓著。”
“隻是,你為何要扶持李秉?”
“他為人如何,你不會不知,何故認庸才為君上?”
這一點,他著實費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