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內,高楷正端坐木榻,手不釋卷。
使者見此,拱手道:“秦州刺史丁開山,令卑職為使者,攜親筆書信一封,前來拜見將軍。”
高楷笑道:“不必多禮,使者安坐。”
“不敢。”這使者躬身道,“卑職奉命而來,呈上書信,即刻回返城中。”
高楷微微頷首,接過書信詳細一觀,開口道。
“我已知曉丁刺史之意,你可回去複命。”
“固所願也,不敢請耳。”
“我必赴丁刺史之約。”
使者驚怔片刻,方才回過神來,拱手告退。
梁三郎忍不住問道:“郎君,這丁開山葫蘆裡,究竟賣的什麼藥?”
任由他絞儘腦汁,也猜不透丁開山派使者前來,所為何事。
畢竟,若要戰,便戰,何必扭捏作態。若要降,為何遮遮掩掩,多此一舉。
高楷淡笑道:“丁刺史設下賭約,以秦州為籌碼,讓我孤身一人入城,不得攜帶一兵一卒。”
“倘若我照此行事,他將奉上秦州六縣之地,若我不從,他勢必頑抗到底,直至最後一人。”
“狂妄!”梁三郎忍不住怒喝一聲,“這老朽失心瘋了,竟敢讓郎君一人身涉險境,圖謀不軌。”
“郎君,萬不可從他之意,中了他的詭計。”
依他看來,這丁開山分明是虛言誆騙,將高楷賺入城中,居心不良。
楊燁聞言,亦然蹙眉:“主上,所謂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何況您身係百萬軍民之望,大業未競,怎可輕涉陷阱,落入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境地。”
“況且,丁開山此舉,實為兒戲,將秦州六縣之地,玩弄於股掌之間,更未將我等放在眼中。”
“以微臣愚見,賭約為假,請君入甕之計為真,主上萬不可輕信此事。”
二人皆言辭激烈,勸說高楷莫要中計。
然而,高楷搖頭一笑:“一統隴右道,刻不容緩。”
“丁開山既有這等豪情,我又怎能掃了興致,叨陪末座?”
梁三郎急忙再勸:“郎君,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豈非失智之舉?”
楊燁亦然言語懇切:“主上,秦州雖然險要,卻不過一隅之地,我等可另想他法,集思廣益,必能將其攻取,何須如此弄險?”
“您洞察世事,萬望三思而後行!”
高楷淡聲道:“此事我自有主張,勢在必行,爾等不必多言。”
他一身常服,並未穿戴甲胄,更未執劍,徑直出了營帳,吩咐道。
“傳令,整肅兵馬,於此駐守,未有消息之前,不得妄動!”
戰場之上,軍令如山,二人不得不遵從:“得令。”
高楷飛身上馬,一甩長鞭,單人獨騎,直往成紀奔去。
梁三郎心急如焚:“郎君此番,太過輕敵大意,怎可中丁開山激將之法,一意孤行。”
“倘若遭遇不測,我等身在城外,鞭長莫及,豈非傾天大禍?”
楊燁眉頭緊皺,沉聲道:“梁都尉,事已至此,我等須得整頓兵馬,隨時準備攻城,救主上於水火之中。”
他遠望前方,心中大惑不解。
從他入仕以來,所見所聞,主上皆沉穩有度,博采眾長,絕非剛愎自用之人。
雖然偶有弄險,也不過權宜之計。
此次卻不聽勸阻,固執己見,究竟是何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