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涼州、姑臧城、玉虛觀中,衍一真人正端坐蒲團,運轉玄功,一道道清光蕩開漣漪,托著一柄玉如意。
這玉如意此前遭受天譴,靈氣儘失,本需十年蘊養,方能恢複。
然而,這大爭之世,倘若耽擱這麼久,恐怕大涼霸業已成昨日黃花。
衍一真人暗下決心,以一甲子法力,為玉如意重賦靈性。
良久之後,他停駐玄功,睜開雙眼,隻見玉如意寶光盈盈,隨他心意而動,如臂使指。
不由一笑:“耗費這麼久,終於撫平天譴損傷,複還本來。”
為這玉如意,他已閉關數月,不問世事。
此刻,大功告成,方才鬆一口氣。
“可惜,強行以法力修複,終究不美,必然損耗底蘊。”
“若大涼霸業扶搖直上,也就罷了。一旦遇到波折,必有後患。”
衍一真人黯然歎息一聲,正欲起身,驀然神色一震。
他抬頭望去,隻見九霄之上,一道赤氣凝而不散,如層巒疊嶂,鬱鬱蔥蔥,儘顯勃勃生機。
“這是……高楷已立天命?”
他運轉秘法推算片刻,不由麵色一變。
“赤氣如火,紫光結成華蓋,大鼎已鑄,承接天命。”
“高楷,竟已全據隴右道,建製稱侯?”
“不好!”衍一真人麵沉如水,“陛下竟未趁他攻取鄯廓二州之時,出兵乾涉,以至於如今難以製約。”
“一步錯,步步錯,長久下去,此消彼長,我大涼國運必有衰退之危。”
想到此處,他再也坐不住,一個邁步,出了道觀,縱起一道金光,直奔金城。
“高楷如此之快,便能成就此等大業,必有修行中人輔佐。”
“貧道倒要看看,何方高人,敢與我玉虛派為敵。”
“哼!”
金光飛馳,眨眼之間,便來至琵琶山,正要進入蘭州境內,忽有一道灰光彌漫,阻礙前路。
衍一真人停駐遁光,落在山頂,四下環顧,隻見灰光蔓延,緩緩籠罩整座山峰。
光芒經過之處,山川草木、花鳥魚蟲、飛禽走獸,儘皆黯然失色,成了一幅黑白二色“山水畫”。
畫中萬物沉寂,仿佛凍結,不見絲毫動靜,也不聞半點聲響。
即便璀璨烈日,也失了顏色,如烏雲罩頂。
“陰陽割昏曉?”衍一真人眼神一凝,沉聲道,“既然來了,請現身一見。”
“呼!”驀然,清風微拂,帶來絲絲涼意。
一個女冠蓮步輕移,款款走來,其花容月貌,身披青綠道袍,銀簪束發,手持一柄清光湛湛的法劍。
衍一真人冷聲道:“許久不見,妙一師妹。”
這女冠正是玉虛派掌門之一,妙一真人。
“十年之約已至。”妙一真人麵如霜雪,“你也該退位讓賢了。”
衍一真人擰眉道:“師妹謬言,距離十年之約,尚有三月之久。”
“有區彆麼?”妙一真人淡聲道,“你混跡紅塵,貪圖國運,為張雍奔波勞碌,又有多少時間用來修行?”
衍一真人麵無表情:“我輩修道之人,上體天心,須得順勢而為。”
“這大爭之世,若不下山扶龍庭,反而枯坐深山,待來日新朝鼎立,他派執道門牛耳,號令天下,你又該如何應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