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處,道人頗覺遺憾:“潛龍發跡之前,不過草莽,氣運大多稀鬆平常。”
“縱然用儘百般手段,也無法一一尋得。”
“隻能擇一支輔佐,謀個從龍之功。”
“隻是,成也潛龍,敗也潛龍。潛龍若一統天下,自是國運加持,成仙得道。”
“潛龍若兵敗身死,便道統沉淪、萬事皆休。”
“其中利益雖大,風險也不小,可謂賭上一派氣運,孤注一擲。”
道人低笑一聲:“如此弄險,我仙都派可不願意。”
“還不如將一支潛龍煉成傀儡,聽憑操縱。”
“即便有天譴,提早安排個替死鬼去承受便可,我自坐收漁翁之利。”
“劫數由爾等去扛,道果歸我享用。”
“妙哉!”
話音剛落,山頂再無一人,唯有蓇蓉花盛開,枝葉下,一具具屍身乾癟下去。
……
且說梁州,南鄭城。
郭羽正在府中休養,不知為何,自先前昏倒,他便精神萎靡,無力吟詩作賦,更對賞花逗鳥興致缺缺。
這區區數十日,便須發皆白,遲暮之氣縈繞不散。
仿佛行將就木。
王夫人在旁服侍,麵色哀戚。
這時,管事小步走來,囁嚅道:“郎君、娘子……”
王夫人橫他一眼,嗬斥道:“有事便說,為何吞吞吐吐?”
“是……是!”管事額頭沁出冷汗,支支吾吾道。
“前頭傳來消息,高楷攻取三泉,平定六縣,利州已然易主。”
“另外……另外,鄭監軍反叛,率軍歸順裴行基,獻上城固,此刻……此刻正興兵來攻!”
“什麼?”王夫人花容失色,“怎會這樣?”
高楷攻取利州,也就罷了,橫豎是偏僻之地。
然而,鄭毅竟歸順裴行基,劍指舊主。
這叫她情何以堪?
畢竟,當初便是她舉薦鄭毅為監軍,趕走郭雄,為一萬大軍主將。
卻不想,他悍然反叛,夫君若知曉,豈不大怒?
果然,郭羽聽聞此事,口中嗬嗬道:“豎……豎子!”
話未說完,便昏死過去。
“夫君?”
“郎君?”
眾人一陣手忙腳亂,直至三更時分,方才將郭羽喚醒。
他躺在榻上,喘息微弱,雙目無神,和將死之人,沒有絲毫區彆。
管事急切道:“娘子,郎君怕是……不好了,須得儘快請來府中文武,交代後事。”
王夫人如夢方醒,慌忙道:“你說得有理。”
“快……快去請我兄長前來。”
管事皺了皺眉,這交代後事,怎能隻請一人?
置府中眾臣於何地?
然而,這緊要關頭,他也顧不得提醒,連忙派人去請王康。
待王康匆匆趕來,郭羽已是彌留之際,目光渙散,口不能言。
“夫君?”王夫人淚如泉湧。
王康沉聲喝道:“你嚎喪什麼,有你哭的時候。”
“眼下,把大事定下來要緊!”
“是是是!”王夫人止住哭腔,一迭聲道,“夫君,宏兒在此,可是由他繼任節度使之位?”
郭宏抬起通紅雙眼,滿臉希冀。
郭羽嘴角翕動,卻發不出任何聲音,隻能微不可見地點了點頭。
王康壓抑住內心狂喜,悲泣道:“微臣必儘心竭力,輔佐少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