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楷直麵兵鋒,倏然彎弓引箭。
霎時間,弓如滿月,箭似流星,直取朱劫心窩。
朱劫慌忙側身,自以為躲不過這致命一擊,卻一時不防,一箭射穿臂膀。
“痛煞我也!”他一聲慘叫,險些跌落馬下。
“將軍!”一眾親兵慌忙叫道,爭相擋在身前。
“可惜了!”高楷眼眸一眯,“傳令,弓弩手輪射,陌刀陣在前,唐檢、哥舒浩,爾等率軍襲擾側翼。”
“是!”傳訊兵卒肅然應下。
片刻後,戰鼓擂響,轟隆如雷,一聲聲傳遍整座山野。
這一戰,從四更時分,殺至天明,晨光微熹時,朱劫見機不妙,慌忙逃竄。
身後,唯有千餘兵馬跟隨,其餘者,除卻戰死,儘皆投降。
“主上?”馬規元與哥舒浩廝殺正酣,卻見朱劫率眾逃走,將他棄如敝履,不由目眥欲裂,手中長刀垂落。
哥舒浩暗道一聲好機會,持橫刀,將他劈落馬下,正要砍下首級,卻見高楷策馬奔來,朗聲道:“留他一命。”
“是!”
三兩個士卒將馬規元五花大綁,帶了下去。
高楷看他一眼,不由笑道:“倒是一員大將。”
“主上,朱劫逃往渠州,是否前去追擊?”唐檢拱手問道。
“不必了。”高楷望一眼天際,擺手道,“窮寇莫追,且收拾戰場,攻取大寅城。”
“是!”
另一頭,鬥子山巔,謝無逸長身玉立,手持一枚赤符,冷聲道。
“師叔,你已奪去掌門之位,獨享門中氣運,自可靜坐修持,有望得道飛仙。”
“為何輔佐朱劫,助紂為虐?”
“助紂為虐?”雲端,文景道人衣袂飄然,笑道,“師侄,你久在樊籠裡,怕是忘了,凡人不過草芥,春風吹又生,本就是我等修行人資糧。”
“我不過借些氣運,修持大道,縱然死去一些人,又有何妨?”
“反倒是你,師侄,拋棄無上大道,深入凡塵俗世蠅營狗苟,著實本末倒置。”
謝無逸搖頭道:“道法自然,不光在深山幽穀,更在這神州大地、芸芸眾生之中。”
“師叔淩駕於眾人之上,將凡人視作螻蟻,予取予求,卻忘了,自身也是天地一環,並未超凡脫俗。”
“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方才是大逍遙、大自在。”
文景道人頗為驚訝:“文和師兄隻有三位弟子,謝無憂為女冠,前途有限。”
“恒通鼠目寸光,不去輔佐中原豪雄,反倒投效異族,實為可笑!”
“倒是你,謝無逸,昔日道法粗疏、性子懶惰,修煉道法不過三天打魚、兩天曬網。”
“沒想到,竟有這番見識。”
“師叔謬讚了!”謝無逸搖頭一歎,“道心惟微,我在興州為官數載,方才發覺,這六欲紅塵,才是道心曆練最佳之地。”
“千古歲月,悠悠漫長,若無一顆堅定道心,縱然法力驚天動地,也不過一塊頑石、一棵朽木,遲早迷失在宙光真水之中。”
文景道人笑道:“你雖有一顆圓融道心,然而,境界不到,所見所聞,皆束縛在一射之地,太過狹隘。”
“時移世易,沒有什麼是永恒不變的,唯有曆久彌新,時時自省,方能與世長存。”
“正所謂食氣者神明而壽,不食者不死而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