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益州,成都。
王宮大殿中,群臣聯袂前來。
蜀王張常遜環顧左右,問道:“前線軍情如何?”
孟之祥起身拱手:“高楷兵分三路來攻,恰如我等預料。”
“如今,金牛道一路,嚴老將軍把守劍門關,將敵將元整阻擋在關外,不得寸進。”
“米倉道一路,裴刺史堅壁清野,據守射洪城,防禦得當。敵將哥舒浩、徐晏清無計可施。”
“至於水道,韋刺史稟報,敵將段治玄、馬規元似有分兵跡象,欲從岷江溯流而上,偷襲成都。”
司馬崔鴻漸哂笑道:“癡心妄想!”
“沿岷江上遊至成都,有戎州、嘉州、眉州、蜀州一眾州縣,江水湍急,千裡迢迢,莫說逆流而上,便是順流而下,亦困難重重。”
“這二人竟妄想從此條水道來攻,實在異想天開。”
孟之祥雖與他不睦,卻忍不住點頭附和。
這條水道,雖可抵達成都,卻耗時太久,而且一路上,諸州刺史皆可以逸待勞,於途中攔截。
隻需稍作埋伏,便可一舉鏟除兩人兵馬。
更何況,這大雨時節,岷江暴漲,行人皆避之不及,若要安然度過,不啻於癡人說夢。
張常遜笑容滿麵:“如此說來,水道這兩人兵馬,不足為慮。”
孟之祥頷首道:“高楷分派這三條路線,唯有米倉道稍有威脅。”
“如今,裴刺史堅守射洪,嚴老將軍把守劍門關,大王可高枕無憂。”
張常遜笑道:“仰賴諸位文臣武將齊心協力,孤才能安坐一方。”
崔鴻漸陡然開口:“大王,雖如此說,卻不可曠日持久守禦下去。”
“微臣有一計,可擊退高楷,甚至叫他損兵折將元氣大傷,再不敢進犯蜀國。”
張常遜目光一亮:“崔司馬有何妙計?”
崔鴻漸娓娓道來:“所謂遠交近攻,大王不如派遣使者,聯絡齊國公董澄,說動他派兵進攻漢中。”
“如此一來,高楷腹背受敵,必然退去,蜀國之危迎刃而解。”
張常遜頷首:“就依此計行事。”
他雖無胸無大誌,卻也不願輕易將祖先基業拱手讓人。
自然要折騰一番,若能讓高楷知難而退,不再興兵來犯,兩家和睦相處,最好不過。
孟之祥也無異議,他出身成都大族,掌控蜀國大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怎願投降他人,淪為次等人物?
當下,張常遜書信一封,交由使者快馬加鞭,前往長安。
待使者離去,張常遜驀然想起一事:“這三路敵軍,皆未見高楷率領。”
“不知他身在何處?”
崔鴻漸嗤笑道:“據細作回稟,高楷將駐地遷至南鄭,便沉醉於漢中繁華,再不願領兵出戰。”
“此刻,他必在府中宴飲,聲色犬馬,流連於富貴溫柔鄉中,難以自拔。”
張常遜笑道:“吾道不孤也!”
高楷沉醉享樂,正合他意。
若能消磨大誌,一同偏安,互不侵犯,那該多好。
說不定,這高楷可為他一大知音。
……
數日後,京畿道,長安城。
太極宮中,滿朝文武齊聚。
天子陳佑高坐禦榻,沉默寡言,仿佛一尊陶俑。
丹陛之下,董澄位列群臣之首,揮斥方遒。
“蜀王派遣使者,請我出兵,攻取漢中,解劍南道之圍。”
“諸位可有異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