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外,崔鴻漸帶著數個護衛,躊躇不定。
“本想獻上蜀國地圖,戶籍文書,山川關隘,沒想到,董澄妄自尊大,這般輕慢文士。”
他有心向董澄投誠,上表歸附,可惜,事與願違。
“看來,天意如此,董澄並非明主。”
他徘徊片刻,歎道:“事到如今,便將這些文書獻予高郡公,望他善待蜀國百姓。”
念及此,忽覺滿心沉重飄然遠去,仿若卸下千鈞重負,放眼望去,天高雲淡,繁花似錦,不由笑道。
“高郡公,方為天下明主,我卻自以為是,險些明珠暗投。”
想到這,他朗聲一笑:“走,即刻回返成都。”
護衛大惑不解:“崔司馬不去吐穀渾了麼?”
崔鴻漸大笑道:“明主近在眼前,怎能向異族卑躬屈膝?”
他策馬揚鞭,一騎絕塵。
眾護衛麵麵相覷,連忙跟隨。
……
卻說綿州,鹿頭關外,高楷愁眉不展。
數日以來,夏侯敬德、李光焰輪番攻城,卻不得寸進。
明明攻下此關,便能直趨成都城下,卻偏偏是一塊硬骨頭,一時啃不下來。
沒奈何,高楷隻能下令鳴金收兵,另派斥候探馬,探尋他路。
然而,枯坐營寨數日,觀望堪輿圖,推演沙盤,聚集眾文武商議,卻仍無法可想。
正躊躇間,忽聞流星馬來報:“主上,鹿頭山南麓,發現數十個百姓。”
“哦?”高楷頗為驚訝,“鹿頭山兵鋒凜然,殺氣森森,飛禽走獸皆驚,怎會有百姓前來?”
流星馬回言:“其等返家歸鄉,途徑此地。”
高楷越發好奇:“帶我前去一問。”
“是!”
不多時,鹿頭山腳下,南麓一片鄉野,高楷策馬奔來,便見一眾百姓背著小包,遙遙下拜。
“草民見過高郡公!”
高楷連忙翻身下馬,扶起領頭一位老丈,溫聲道:“快請起。”
“謝高郡公!”老丈顫顫巍巍道。
高楷看他一眼,卻吃了一驚。
這老丈年過花甲,雞皮鶴發,雙目渾濁,腰背佝僂,喘氣聲仿佛拉風箱,似乎行將就木。
按外表來看,不過一個尋常老人。
然而,他頭頂紅氣翻湧,結成慶雲,正中紫光飄渺,化為蓮花,大如車輪,滴溜溜一轉,便有宏大清光,仿佛水波一般蕩開,沁人心脾。
“竟是個道家修行人。”高楷眸光一閃,暗道,“觀其氣,已然煉出元神,可稱一聲真人。”
他不動聲色道:“老丈,此地正有戰陣殺伐,刀箭無眼,為免遭受不幸,可速速遠離。”
老丈喘一口氣,嘶聲道:“老朽也知兵燹之災難過,奈何,我等數十人,皆是漢州雒縣人,隻因征徭役,遠赴綿州。”
“如今,正是收割時節,若不即刻趕回家中,怕是一地粟米顆粒無存。”
“若無收成,難捱深秋寒冬,隻能餓死。”
高楷溫言道:“既如此,待我攻下此關,爾等可與我同行,回返家鄉。”
“謝高郡公好意,隻是,人等得,田中粟米等不得!”老丈緩緩搖頭。
夏侯敬德甕聲道:“你這老丈,鹿頭關有蜀軍鎮守,飛鳥難渡,我等數萬大軍尚且困在關外。”
“你這數十人,手無寸鐵,怎能翻越鹿頭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