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澄使個眼色,一名內侍會意,端上一杯酒。
“陛下,請吧!”
陳佑看了一眼,既笑又歎:“終究到了這一步。”
“朕非亡國之君,滿朝文武,卻皆是亡國之臣!”
他抓起酒杯,一飲而儘。
很快,他便七竅流血,癱軟在地上。
董澄冷哼一聲:“將傳國玉璽取來!”
“是!”眾甲士領命。
然而,任憑眾人如何尋找,仍不見玉璽蹤影。
董澄麵色一沉:“廢物!”
便在這時,一名內侍建言道:“大王,甘露殿有一密道,通往春明門外。”
“興許,有賊人將玉璽偷了,逃出城外。”
“此刻派人去追,必能尋回!”
董澄看一眼陳佑屍身,恍惚間明白一切,歎道:“不必了!”
“將甘露殿一眾宮娥內侍,儘數誅殺!”
“是!”
董澄轉身便走,身後響起一片哭嚎、求饒之聲。
剛到太極殿,忽見一名甲士匆匆來報。
“大王,皇後殿下自縊了!”
“什麼?”董澄麵色一變,“皇後怎會自縊?”
這皇後,正是他次女。
甲士戰戰兢兢:“皇後……皇後留下遺言,此生已入皇家,自當與陛下生同衾,死同穴!”
“蠢貨!”董澄勃然大怒,“孤聰明一世,怎會有如此愚蠢的女兒?”
甲士囁嚅道:“大王,可要安葬?”
“將她裹了,丟進無憂坊。”董澄寒聲道,“她不配做孤的女兒!”
這無憂坊,卻是一處亂葬崗。
“是……是!”眾甲士忙不迭地應下,生怕稍慢一步,被他一刀兩斷。
董澄登上玉階,坐上皇帝寶座,放眼望去,仿若身在雲端,俯瞰芸芸眾生。
九五之尊,這至高無上的感覺,著實令人迷醉!
可惜,他尚來不及稱帝,便要如喪家之犬一般,逃出長安。
便在這時,一員小校踉蹌著奔來,滿臉惶急:“大王,啟夏門守禦不住,請大王增援!”
如今,已是九月二十三日,距離高楷下令攻城,過去十日。
董澄喟然長歎:“大勢已去!”
最後一絲僥幸,倏然掐滅。
尹真人急切道:“事不宜遲,還請大王速速決斷!”
“便依上師所言,出長安,去靈州!”說完這話,董澄滿臉頹然,再不複從前意氣風發。
“大王英明!”尹真人立即施法,將董府老小聚攏。
一道道清光如水,倏然化作霧氣,包裹眾人,消失不見。
城中一眾文武、百姓、守卒,卻懵然不知。
此刻,東市,一間館舍之中,一名中年文士卻察覺幾分異樣。
“城南啟夏門即將失守,為何不見齊王增兵?”
這人須發半白,滿身風霜,卻是許晉。
自從辭彆薛家兄妹,他本想從商州,經武關,去往都洛陽,轉至河南道。
卻沒想到,虢州刺史進犯商州,於武關大戰,切斷官道。
這兵荒馬亂、盜匪四起的時節,他一介白身,不通武藝,怎敢隨意奔走?
隻好潛入長安,希冀托庇一時。
可惜,沒過多久,秦國公便率大軍,圍攻長安。
即便齊王、聖人,亦插翅難逃,何況是他?
於是,隻能在東市館舍駐留,觀望形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