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子二人又說了會話,見張氏麵露疲倦,高楷便起身告辭。
待他走後,張氏歎道:“楷兒越發有主見,卻也心思難測。”
“不光朝臣,便是我這個當母親的,也不知他心中所想。”
蘭桂不好接這話,隻能委婉道:“老夫人且放寬心,郎君待您至孝,便是最要緊的。”
“這話倒是!”張氏笑道,“不癡不聾,不做家翁,楷兒後宮之事,自有他和皎兒拿主意,我卻不必摻和。”
“兒孫自有兒孫福,老夫人您啊,操勞了半輩子,也該享享清福了!”蘭桂寬慰道。
“正是!”張氏頷首,“從今往後,我便含飴弄孫,前朝後宮之事,自有他們年輕一輩處置。”
說完這話,她登時想起寶貝孫兒,不由絮絮叨叨:“穠哥兒出生在蘭州,不滿周歲,又遷到南鄭。”
“還未熟悉,又搬到長安,也不知他習不習慣這關中水土?”
這時節,倘若水土不服,嚴重起來,極有可能丟掉小命。
想到這,她如坐針氈,便想去瞧一瞧孫兒。
蘭桂連忙勸道:“老夫人,夜已深了,想必小郎君早已睡下,明日再去瞧也不遲。”
“況且,有郎君、夫人照顧,小郎君斷不會有恙,您儘管放心。”
她不由暗歎:人們常說,小兒子大孫子,老太太的命根子,果然不假。
“是了!”張氏搖頭失笑,“你瞧我,竟忘了此事,可見是老了!”
“您哪裡老了?”蘭桂打趣道,“奴婢瞧著,您和十年前的模樣,沒有區彆,不改當年分毫。”
“你這嘴,抹了蜜不成!”張氏喜笑顏開。
“托賴老夫人鴻福,奴婢如今是延恩殿掌事女官,有頭有臉的人物。”蘭桂笑吟吟,“可不得能說會道麼?”
她心中不勝感慨,昔年一介小小校尉之妻,又中年喪夫,如今,卻母憑子貴,成為秦國太夫人,受內外命婦朝拜。
甚至,隨著郎君步步高升,有朝一日,可母儀天下。
怎不叫人歆羨?
……
另一頭,高楷回返武德殿,正見楊皎於殿外等候,他連忙快步上前,嗔怪道。
“夜深寒涼,勿要在外久候,以免傷了身子。”
楊皎輕施一禮,搖頭道:“妾身哪有如此羸弱?”
高楷握住她雙手,佯怒道:“手這樣冰涼,還說這話?”
“妾身不敢了!”楊皎笑意盈盈。
夫妻二人攜手進了寢殿,早有侍女點亮燭光。
“穠哥兒呢?”高楷環顧一圈,卻不見這小兒。
楊皎笑道:“穠哥兒白日裡滿宮裡瘋跑,早在寅時,便睡下了!”
高楷點了點頭,屏退左右,欲言又止。
“夫君可有何事吩咐?”楊皎見狀,主動開口道。
高楷躊躇片刻,委婉道:“今日,朝臣諫言我納侍妾,我想與你商議一番。”
楊皎輕點螓首:“不知是哪家小娘子?”
高楷看一眼她麵色,輕聲道:“薛衍之女,名為采薇。”
“哦?”楊皎麵露喜色,“竟如此之巧?”
這段日子,她本想和高楷提起,卻見他政事繁忙,方才耽擱下來。
沒想到,朝臣提議之人,和她所想不謀而合。
高楷詫異道:“夫人對這薛家女,頗有好感?”
楊皎點頭:“妾身曾在司竹園,與她有一麵之緣。”
“她知書達禮,容貌昳麗,性子柔順,著實是良配。”
高楷笑了笑:“夫人卻不知,她曾扮作男子,收降三位胡商,平定三縣動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