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軍大營,帳內,劉競成聽聞稟報,看著絹布上十餘個大字,隻覺無比刺眼。
“豎子,竟如此辱我!”他抓起絹布,一把撕得粉碎。
“既不願降,待城破之時,屠城三日,雞犬不留!”
群臣皆無異議。
接下來三日,暴雨如注,劉競成決定死磕到底,率大軍將四方城門團團圍住,便是一隻蒼蠅也休想進出。
“外無援兵,縱然你有些許糧草,又能撐到幾時?”劉競成神色冰寒。
“高楷,孤便將你困在城中,親眼見你活活餓死!”
“再踏破長安,毀你宗廟,誅你三族!”
隻有這樣,才能稍稍洗刷恥辱!
馮睿心中暗歎:大王被仇恨蒙蔽雙眼,殊不知,將士們亦然疲憊不堪。
這一月以來,堆土山、挖地道、造呂公車、改道汾河,晝夜不休,輪番上陣。
將士們皆是血肉之軀,怎能承受這無休無止的驅使?
更何況,攻城之法儘皆失敗,無一奏效,以致士氣淪喪,人人怨聲載道。
連日大雨更雪上加霜,使數千之眾感染風寒,有愈演愈烈之勢。
大營之外,屍體堆積如山,惡臭撲鼻,甚至,隱約有爆發疫病的跡象,牽連全軍。
群臣看在眼中,急在心裡,卻無一人敢勸。
隻因上一個勸諫之人,腦袋正高懸於轅門,死不瞑目。
“大王便如輸紅眼的賭徒,不扳回一局,絕不甘心。”馮睿喟然長歎。
“隻是,軍心渙散,再強行驅策,必有嘩變之憂。”
念及此,他修書一封,交予一名親衛,目送他鑽入濃濃夜色之中。
“事到如今,惟有張釗,方能勸說大王罷兵。”
他雖嫉妒張釗,卻不得不承認,此人有勇有謀,遠勝於他。
倘若張釗在此,大王絕不至於連番失利,毫無寸進。
待來日,一旦事有不諧,若得張釗增援,也可救大王於危難之中。
……
稷山城中,縣衙內,高楷沉聲問道:“還有多少糧食?”
這曠日持久地對峙,不光趙軍士卒強弩之末,秦軍亦疲憊不堪。
他雖然讓宇文凱提前運來一批糧草,卻也支撐不住天長日久地消耗下去。
總有告罄之時。
宇文凱神色凝重:“主上容稟,城中糧食消耗甚巨,至多供應三日。”
“三日後,隻能吃米糠、麥麩,聊以充饑。”
“至多三日?”高楷心中一沉,這可不妙。
肚子都吃不飽,哪有力氣上陣廝殺,遑論這遙遙無期的守城。
一旦糧食吃儘,不光軍心大亂,城中百姓也會動蕩不安。
屆時,整個稷山城不攻自破。
想到這,他眉頭大皺。
唐檢咬了咬牙:“主上,不如派人向百姓征糧,撐過……”
“不可!”高楷斷然否決,“眼下正是青黃不接之時,城中百姓自顧不暇,尚有諸多人家忍饑挨餓。”
“怎能派人征糧,斷送民眾性命,將軍紀毀於一旦?”
“是……”唐檢連忙掐滅念頭。
“即日起,我用一頓膳食便可。”高楷囑咐道,“將省下來的口糧,分予將士。”
“這如何使得?”崔皓連忙勸阻,“主上身為三軍主帥,背負萬民之望,絕不可傷了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