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裡外,靈石城中。
張釗身披蓑衣,屹立城樓,注視著瓢潑大雨,忽覺心神不寧。
不知為何,他總有一絲疑慮徘徊不去。
縱觀高楷起兵以來,每戰必勝,對於戰機的把握,毫無錯漏。
屢屢料敵先機,並出其不意,攻其不備,令人不得不佩服。
如今,高楷既得霍邑,把持雀鼠穀南麵險隘,怎會因一時大雨,便裹足不前?
“高楷用兵之策,如羚羊掛角,著實叫人捉摸不透。”張釗忍不住歎息。
便如此時,他鎮守靈石,占據險關,明明勝券在握,卻仍惴惴不安。
似乎,有什麼緊要之處,被他疏忽了。
正苦思冥想間,忽有一名小校冒雨奔來,惶恐道:“將軍,禍事了!”
“敵將夏侯敬德,正領兵翻越介山,走千裡徑,意欲偷襲介休。”
“此外,賈胡堡已然失守,被高楷占據,威逼靈石。”
“什麼?”張釗勃然失色,“夏侯敬德突襲介休,高楷已至賈胡堡?”
“怎會如此?”
小校渾身濕透,狼狽不堪:“據聞……據聞霍邑失守之後,高楷便領兵追來。”
“經高壁嶺,至賈胡堡,一路急行,晝夜不休。”
“轟隆!”話音剛落,忽見天穹之上,電光遊走,雷蛇舞動,一道春雷轟然震響。
城中守卒個個渾身一顫,麵色發白。
張釗懸著的心狠狠一沉,預感成真,他卻毫無喜悅,反而滿臉凝重。
高楷甘冒大雨,晝夜疾馳,必然所圖甚大。
大王危矣!
想到這,他急忙下令:“召集兵馬,隨我出城攻打賈胡堡。”
雷思廉大惑不解:“將軍,為何不追夏侯敬德?”
夏侯敬德走千裡徑,突襲介休,一旦讓他得逞,後果不堪設想。
張釗斷然道:“擒賊先擒王。”
“若能擒拿高楷,必可迫使夏侯敬德退返。”
“反之,若去追擊夏侯敬德,山道崎嶇,不光難以建功,更會引來高楷。”
“屆時,兩相夾擊,我等勢必大敗。”
“將軍思慮周全。”雷思廉稱讚不已。
“事不宜遲,速速出兵!”張釗麵色一肅。
“遵令!”
另一頭,賈胡堡中,高楷駐足觀望,笑道:“張釗來了。”
“傳令敬德,叫他領兵回返。”
趙喆疑惑:“主上如何得知?”
高楷淡聲道:“不出一刻,張釗必至。”
“吩咐下去,令將士們結軍陣,嚴陣以待。”
“是!”諸將肅然應下。
雷聲隱隱,時不時有閃電照亮天穹,惹得眾人心驚膽戰。
然而,高楷身先士卒,任憑風雨交加,巋然不動。
見此,眾士卒神色振奮,士氣高昂。
段治玄暗讚:將者,三軍之膽,主上如此英勇,兒郎們又有何懼?
一刻鐘後,雨疏風驟,密集的馬蹄聲,倏然響起。
穀道之間,一麵麵“趙”字旌旗若隱若現。
三千趙軍突至,為首一將,正是張釗。
“籲!”他喝止駿馬,遙遙相望,沉聲道。
“諸將聽令,結陣!”
“得令!”
兩軍對壘,隔著五百步之距,高楷命人大呼:“張釗,劉競成大勢已去,你何不投降?”
片刻後,對麵射來一支羽箭,徑直刺入泥地,伴隨一聲大喝:“我將誓死追隨趙王,絕無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