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蒙正攥緊手掌,欲言又止,裴思簡想要開口,卻被裴嚴阻攔,隻得咽下話頭。
砰!高楷一拍驚堂木,喝道:“肅靜!”
“這麼快就死了,把她帶上來!”
“是!”
不一會兒,兩個壯班抬來一塊長木板。
蕭毓秀躺在木板上,從頭到臉蓋著白布,血跡斑斑。
“唔唔唔!”陳昂竭儘全力地掙紮,接連搖頭,淚流不止。
高楷淡聲道:“讓他開口,我有話要問。”
“是!”兩個壯班扯掉粗布。
“毓秀!”陳昂撕心裂肺,拚了命撞向木板,險些掙脫束縛。
他雙眼通紅,陡然痛罵出聲。
“昏主,暴虐無道!”
“她才及笄之年,一介女兒身,你竟然如此狠辣!”
“你算什麼明王,分明是夏桀、商紂!”
“放肆!”唐檢勃然大怒,“區區士子,竟敢出言不遜?”
“你也想嘗一嘗棍刑滋味不成?”
“昏主,暴君!”陳昂兀自咒罵不迭,氣得唐檢就要行刑。
高楷擺手製止,忽然說道:“裴思簡,蕭毓秀既然死了,你和陳昂之間的恩怨,也就一筆勾銷。”
“按照你之前所說,你可以把她帶回去,葬入裴家祖墳。”
“此案也就了結了。”
“這……”裴思簡遲疑不決。
“大王容稟!”裴嚴倏然拱手,“蕭氏不守婦道,毫無廉恥,已是殘花敗柳之身,又經不住刑罰身死。”
“我裴氏家規嚴謹,絕不讓如此不堪之婦,玷汙祖宗英名。”
“便讓陳昂、柳長史為她收屍罷了。”
“你……”柳蒙正氣得咬牙,“裴嚴,休要汙言穢語!”
“毓秀雖與陳昂相見,但並未失身,怎是殘花敗柳?”
“你裴氏家規嚴謹,我柳家又怎是無禮之輩?”
裴嚴冷哼:“柳家皆是沽名釣譽之輩,迂腐之徒!”
“昔日,你次女年方十歲,無意間碰到男仆手臂,你便強行讓她去做尼姑,否則,便把她沉塘。”
“如此狠毒,有何臉麵號稱詩書傳家?”
此話一出,眾人嘩然。
年方十歲之女,隻不過幼童,隻因無意相碰,便強行讓她為尼。
從此青燈古佛相伴,豈非斷送一生?
此舉委實太過嚴酷!
聽聞議論聲,柳蒙正麵色漲紅:“裴嚴,你為周、燕、夏三朝天子修建宮殿,從中倒買倒賣,強取豪奪,方才累積億貫家財。”
“因你之故家破人亡,賣兒賣女、為奴為婢者,不計其數。”
“有何臉麵說我?”
“柳蒙正,你含血噴人……”裴嚴勃然大怒。
兩人在堂中針鋒相對,不知抖落多少隱秘,個個駭人聽聞。
眾人瞪大雙眼,驚呼聲不斷。
砰!驀然,驚堂木一響,裴嚴、柳蒙正皆渾身一顫,慌忙下跪。
“大王,我等……”
“你們二人之事,容後再說。”高楷似笑非笑。
“裴思簡,我且問你,你是否鐵了心,不承認蕭毓秀是你妻子,不讓她葬入裴家祖墳?”
裴思簡遲疑片刻,終究點頭:“她既死了,便一了百了,兩不相乾。”
“裴氏宗婦,怎能讓一個死人來做?”裴嚴抓起聘書,撕了個粉碎。
“從今往後,我裴家與蕭氏再無瓜葛。”
柳蒙正氣得渾身發抖,指著父子倆:“你們……”
撕毀聘書,裴、柳兩家,也就反目成仇了。
這時節,男方悔婚,對於女方來說,乃是奇恥大辱。
眾人紛紛暗罵:這裴家父子,著實表裡不一!
之前說得信誓旦旦,如今人一死,便翻臉不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