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善行直言不諱:“敢問主上,可有鯨吞天下,囊括宇內之誌?”
何霸道搖頭歎道:“我曾有大誌,奈何曆經世事之後,方才發覺,天下之主非尋常人可做。”
“以我之能力,遠遠不足,因此,我早已熄了這份心思。”
“此生惟願封妻蔭子,保全家族富貴,足矣!”
一統天下,光有野心可不夠,德行不足、不通軍事、不會治國理政,一切隻是癡心妄想罷了。
李元崇寬慰道:“縱觀天下群雄,多少人自視甚高,卻落個身死族滅的下場。”
“主上有此心,必能保全身家性命,鐘鳴鼎食。”
他投靠何霸道,隻為報恩,並不認為其有一統天下之能。
畢竟,吳王袁弘道便是一道難以邁過去的坎,遑論秦王,大勢已成,根本無法逾越。
為今之計,隻能投靠一方,保全家族、富貴。
這才是最要緊之事。
然而,秦、吳二國,同時遣使招降,卻叫人無所適從。
這兩家都不是好惹的,無論投靠哪一方,總要得罪另一方,不可不慎。
“諸位賢才,不知有何教我?”
侍禦史馬晟拱手:“主上,依微臣愚見,不如降吳,必能得吳王厚待。”
何霸道不置可否:“何以見得?”
“我沛國與吳國,一衣帶水,僅僅隔著一條淮河,彭城與金陵距離也不遠。”
“吳王一心北伐,視我沛國為突破口,倘若降吳,必能得他看重,封侯拜相不過等閒。”
依他之意,既然要投降,自然選一個更近的。並且,沛國與吳國實則更為親近。
“馬禦史此言差矣!”方善行搖頭,“沛與吳雖然更近,但絕不能因此論斷。”
“縱觀天下,秦與吳將成南北鼎立之勢。”
“然而,秦王坐擁八道,與河南道大部,兵精將廣,文武兼備,更勝於吳王。”
“微臣看來,秦王更有一統天下之望。”
“此時不降,更待何時?”
馬晟擰眉:“秦國雖強,吳國坐擁江南諸道,物阜民豐,人傑地靈,斷然不弱於他。”
“何況,秦王麾下人才濟濟,並無我等一席之地。”
“相反,吳王求賢若渴,若要北伐,少不了江南文士輔佐。”
說到底,此乃神州南北之爭,不光涉及地域,更關乎士人地位。
方善行為河南道齊州人,支持秦王。馬晟為淮南道揚州人,因故來到徐州,自然傾向於吳王。
兩人爭執不休,誰也說服不了對方,隻能看向何霸道,請他定奪。
“元崇,依你之意,我該何去何從?”何霸道轉而看向下首。
李元崇不假思索:“末將愚見,投靠秦王,必能保全家族富貴。”
“投靠吳王,則未可知。”
他與方善行同為齊州人,所想基本一致。
馬晟冷笑:“李將軍此言,有失偏頗。”
“恐怕囿於張建兆、郭恪二人,在高楷麾下效力,方才慫恿主上投靠吧?”
他可是知曉,李元崇和這兩人情同手足,怎會不偏向高楷?
李元崇神色淡然:“張建兆、郭恪,為秦王效力,眾所周知。”
“秦王不計前嫌,重用敵方大將,正說明他胸懷寬廣。”
“主上投靠秦王,有何不可?”
“隻有庸人才會擔心自己泯然眾人,不受重用。”
“若有大才,以秦王識人之明,怎會棄之不用?”
“你……”馬晟無言以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