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楷搖頭失笑:“我常年出征在外,哪有幾日教導他,還望歐陽先生多加約束。”
說到這,他麵色肅然:“歐陽先生切記,隻開蒙,讓景行讀書識字,勿要摻雜其他。”
“微臣遵令!”歐陽銘神色一凜,連忙應下。
高楷倏然一笑:“聽說,你有兩個兒子,都幾歲了?”
歐陽銘恭聲道:“大郎十歲,二郎八歲,都不成器。”
高楷搖頭道:“虎父無犬子,有你這個學富五車的父親,他們必能耳濡目染。”
他轉而問道:“歐陽先生如今住在何處?”
歐陽銘忙道:“初入長安,來不及安置,隻在章秘書丞府中借住。”
高楷微微頷首:“寅虎,傳我令,賜崇仁坊宅院一座,給歐陽先生安家。”
“遵令!”
歐陽銘連忙拜謝,有一套宅院,他們一家四口也可安頓下來。
不多時,他躬身告退,出了立政殿,方才驚覺汗流浹背,衣衫緊緊貼在身上。
微風拂過,竟有些涼颼颼的。
他不由自嘲,從前,和大周先帝奏對時,也沒有這般緊張,險些失儀。
“恩師!”章瓊緩步走來,拱手笑道,“恭喜恩師,成了太學博士!”
歐陽銘舒了口氣:“承你吉言了。”
章瓊問道:“恩師與大王奏對,似乎頗為緊張?”
歐陽銘麵露慚愧:“我自以為多年修身養性,即便泰山崩於前,也能麵不改色。”
“沒想到,在大王麵前,才說了幾句話,便大汗淋漓。”
章瓊深有同感:“大王威嚴,與日俱增。”
即便是他,平日覲見時,也有驚心動魄之感。
兩人按原路,返回皇城,來到吏部。
裴季早已備好告身,笑道:“卻要恭喜歐陽博士了!”
“謝裴侍郎!”歐陽銘連連謙遜,接過綾書,走到吏部廊房外,麵露疑惑。
“這位裴侍郎,為何隻有一隻耳朵?”
他方才無意間瞥了一眼,難免驚愕。
章瓊環顧左右,低聲道:“恩師有所不知,裴侍郎從龍甚早。”
“早在大王還是蘭州刺史時,便在麾下效力了。”
“那時,有一流寇,名叫宗重樓,肆虐蘭州諸縣。”
“裴侍郎奉命出使,卻不幸失了一隻耳朵。”
“原來如此!”歐陽銘恍然,“難怪大王信重,讓裴侍郎做吏部小天官。”
章瓊頷首,這便是從龍之功,儘管裴季才能有限,仍高居六部之首。
緊接著,兩人前往織染署取官服,又去戶部領俸祿。
沈不韋笑吟吟道:“我住在布政坊,歐陽博士若有閒暇,不妨來寒舍一聚。”
歐陽銘忙道:“沈侍郎盛情相邀,下官卻之不恭了。”
等他告退,沈不韋玩味一笑:“這位歐陽博士,倒是個儒門大家,性子嚴謹,不苟言笑。”
堂外,歐陽銘納悶:“此人油頭粉麵,舉止輕佻,竟為一部侍郎?”
在他眼中,沈不韋不似朝廷重臣,倒像是個江南富家公子哥,賞花逗鳥,玩世不恭。
章瓊壓低聲音:“恩師切莫小瞧了他。”
“沈侍郎出身吳興沈氏,和裴侍郎一般,早在蘭州時,便追隨大王,深受大王信重。”
歐陽銘不解:“既是大族出身,為何塗脂抹粉,言語冒昧?”
章瓊回言:“沈侍郎家道中落,不得不經商為生,機緣巧合下運糧至蘭州,和大王相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