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張建兆麵露慚愧:“大將軍所言有理,末將狹隘了!”
他一時立功心切,竟有些口不擇言。
蘇行烈不以為意:“我與你一樣,都盼著早日攻破杭州,向陛下報捷。”
“隻是,陛下分派三路兵馬,自有其用意。我們這一路,為的便是牽製錢惟治。”
“縱然一時困頓,也不要緊。”
“何況,戰場之上,局勢瞬息萬變,說不定,立馬便有轉機。”
話音剛落,探馬飛奔而來:“大將軍,潤州傳來消息,李節帥已然拿下金陵。”
張建兆仰頭大笑:“不愧是元崇,用兵如神,這麼快便攻取金陵城。”
若是他人,他說不定心浮氣躁,但李元崇建功,他卻樂見其成。
蘇行烈頷首:“李節帥用兵之能,著實令人欽佩。”
他思緒一轉,笑道:“這等好消息,怎能我等獨享?”
“來人,派人廣而告之,務必讓吳軍士卒知曉。”
“是!”
張建兆一頭霧水:“大將軍此舉何意?”
蘇行烈玩味一笑:“吳軍士卒之中,潤州金陵人為數不少。”
“試想,他們得知家鄉被攻破,妻兒老小不知死活,怎會不擔心?”
張建兆恍然大悟:“大將軍打算讓他們亂起來,不擊自潰。”
“正是!”蘇行烈點頭,“就看錢惟治如何應對了。”
歙縣以東,吳軍大營所在,錢惟治凝視堪輿圖,思索退敵之策。
這半月以來,不光秦軍立功心切,他也絞儘腦汁,想把這一支兵馬吃掉。
奈何,秦將張建兆雖有些魯莽,但主帥蘇行烈卻是個沉穩之人,並未上當。
他幾次三番試探,都不了了之,不禁歎息,高楷用人,果然慧眼如炬。
縱觀吳國局勢,他這一支主力隻能困在這,動彈不得。
建州已被秦將郭恪攻破,金陵又有李元崇虎視眈眈,也不知如何了?
正憂心時,忽有一封軍情傳來,猶如一道晴天霹靂。
“金陵城失守了?”
“怎會如此?”
若非朗朗乾坤,他隻以為噩夢之中。
小校戰戰兢兢:“秦將李元崇瞞天過海,突襲金陵。”
“張真人開門投降,引秦軍入內,江留守見機不妙,縱火焚城,以致金陵易主。”
話語中回蕩在帳中,激起一片驚呼。
金陵城落入秦軍手中,這可如何是好?
即便吳國都城遷移到杭州,但在眾人心中,金陵才是京師,錢塘城不過臨時行在罷了。
如今,金陵城遭受蹂躪,赫然易主,對他們來說,不啻於滅頂之災。
錢惟治當機立斷:“傳我軍令,立刻封鎖消息,不許將士得知。”
這可不是小事,一旦傳揚開來,必然引發嘩變。
然而,他這一番應對,雖然果決,但抵不住隔牆有耳。
數名都尉匆匆來報,不知為何,營中盛傳金陵失守,城中百姓十不存一,惹得士卒震恐,竟爆發營嘯。
不知多少人逾營逃跑,不知所蹤。
“這……”諸將麵麵相覷,他們才剛收到消息,錢將軍又不許外傳,怎會突然泄露,鬨得人儘皆知?
“蘇行烈!”錢惟治咬牙,“除了他,還能有誰?”
我之蜜糖、彼之砒霜,兩軍悲喜並不相通,自然要好好利用一番。
“將軍,這該如何是好?”諸將不知所措。
此時澄清“謠言”,已然來不及了,何況,這並非謠言,而是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