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迢迢坐在前兩天剛剛打出來的椅子上,趴在八仙桌旁,哭得不能自已。
而戰南星一手撐著拐杖,一手按在沈迢迢肩上,表情肅穆。
轉頭見沈昭昭走進來,輕輕拍了拍沈迢迢的肩膀,“你去梳洗一下,彆讓你姐姐擔心。”
沈昭昭這才留意到沈昭昭進來,抬頭,倉促地轉頭擦了擦臉,帶著鼻音嗯了一聲,算是回應。
“沈家小公子這邊請。”
雖然戰家現在沒落了,黃葉的禮數還是很周全的。
沈昭昭見黃葉把人帶走,轉頭就看到還沒來得及上漆的八仙桌的桌麵上,木頭氤氳著濕痕。
顯然,人剛剛哭得夠厲害的。
“是不是我父母出了什麼事?”沈昭昭看向戰南星。
從他找了個借口把她從哭泣的沈迢迢麵前支開,她就能猜到,他怕事情太糟,而沈迢迢情緒上來,不注意言辭,傷了她。
“昭昭……”戰南星舔了舔唇,隻覺得剛剛聽到的事情不好說。
“有什麼事直接和我說就行,我扛得住。”沈昭昭拉了他的手。
“你父親,他……”戰南星閉了閉眼睛,還是把剛剛從沈迢迢那裡聽到的消息,說了出來。
“皇帝的人從你父親的書房裡搜出來他和番邦串通通敵的證據。”
沈昭昭挑眉,冷笑了一聲。
“這狗皇帝是怕我爹幫著戰家平反?”
戰南星垂眸不語。
很明顯。
在戰家落難的當口,沈大人把女兒嫁給他這件事,在皇帝的心裡紮了一根刺。
他早該想到,戰家被流放,沈大人如何能討到好?
“那他們呢?”沈昭昭原本以為自己對原身的家人沒什麼太大的感情。
可是事到臨頭,她的腦海中不斷地浮現城門口送行的畫麵。
這個爹,為了報恩把自己女兒送上了馬上要沉掉的船,不算什麼好爹。
可是他自己又何嘗不是為了恩義上了這艘船?
還有當初送行的時候,抱著她痛哭的娘。
戰南星隻覺得自己嗓子口卡了什麼,看著一臉平靜的沈昭昭,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輕輕拉了沈昭昭的胳膊,把人摟緊。
“斬立決。”
沈昭昭聽到這三個字,覺得荒唐,又覺得理所當然,在皇位上的這位,畢竟是把一個嶄新的國家給折騰成最短命王朝的昏君。
“嗯,我知道了。”沈昭昭把臉埋在戰南星的懷中。
戰家憑著開國的功勳尚且被迫害到流放漠北,一路上不停地追殺。
而原身的父親,隻是一個普通的小京官。
斬立決。
也挺正常。
她以為自己不會很難受的。
然而聽到這三個字,靈魂深處竟然湧出一陣巨大的悲痛,這似乎是原身留下的情感。
抬手,摸臉。
竟然摸到了一手的水跡。
“昭昭,難受就哭。”戰南星很擔憂,懷中的人,情緒太平穩了。
一如他當初受傷,剛剛清醒過來的時候。
與其把巨大的痛苦壓在心底,他更希望沈昭昭能像她弟弟那樣,哭一場,發泄出來。
沈昭昭抬手,搭上了戰南星的肩頭,轉頭,輕輕將側臉貼在他的胸口,聽著讓她安心的心跳聲。
不斷地吸氣,壓抑著原身這具身體快要噴薄而出的情緒。
許久之後,她才平複下來。
抬眼,用猩紅的眼睛看著戰南星,從他的目光中,看到對她的擔憂。
沈昭昭驀然笑了一聲,嗓音甜甜膩膩,卻透著嗜血的殺意:
“夫君,如果我要把你祖父、父親還有你們兄弟們打下來的江山推翻了,你會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