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硯書原本還在奇怪,方才在樊樓外明明最後從窗戶瞧見那兩位姑娘是往這個方向走了,可將這邊整個街市都轉了個遍,怎麼都不見人影呢?
沒曾想一轉頭便在人群裡瞧見了這眼前一幕。
此刻正踏破鐵鞋無覓處的虞硯書怎麼會放過這樣的機會,自然是豪氣十足的出手。
“那我便出三十兩,算了,五十兩!”
當虞硯書得意揚揚以為自己這般大方定是能在白衣女子麵前出儘風頭時,那年輕公子又開口加價,神色平淡,看樣子絲毫不在意這點銀錢。
虞硯書聞言,心中暗罵:花五十兩買一個花燈,這些富家公子小時候腦袋都被門夾過?
但是罵歸罵,心裡還是在琢磨,要不要繼續加價,不加吧,這會兒怕是要在女子姑娘麵前丟儘麵子,可若是加吧,看這小子模樣,指定是個有錢的主,若是對方一直跟著加下去,不知道哪裡是個頭,到時候怕是把這些日子攢的這點老婆本全搭進去也不夠。
虞硯書猶豫之際,抬頭瞄見那年輕公子眼神不停瞅向紫衣妹妹,頓時靈光一閃,靠近年輕公子兩步小聲說道:“兄弟,說實話,你是不是看上那紫衣姑娘了?”
聞言年輕公子扭頭瞪大眼睛看向虞硯書:“閣下怎麼知道?”
虞硯書見被自己說中,輕咳一聲,接著靠到年輕公子跟前說道:“兄弟一看就不懂女人吧?你這樣一味地用銀子砸下去是換不來她的好感的,反而隻是你我兄弟二人落得個兩敗俱傷的下場。”
年輕公子疑惑道:“那該如何?”
虞硯書嘿嘿道:“你要是想跟那紫衣妹妹拉近關係,你就聽我的,這姐妹兩人一看就是飽讀詩書,姐姐寫得好看,妹妹也定然差不到哪去,你不如大膽點,直接去討一個妹妹的字,如此一來,你我二人既免了互相拆台,又讓那紫衣妹妹覺得你為人熱情坦率,因此把你當做懂人心思的紅顏知己也說不定哦。”
年輕公子猶豫了一下,半信半疑,“真行?”
虞硯書斬釘截鐵,“當然。”
見到原本出價買花燈的兩人把姐姐與自己晾在一旁竊竊私語起來,紫衣妹妹生氣道:“你們二人,到底買是不買?”
虞硯書一扭臉換了個穩重的神態,說道:“自然要買,這花燈,我五十兩買下了。”
紫衣妹妹眯了眯眼,“方才不是人家出五十兩嗎?怎麼又變成你了?該不會,再多你就買不起了吧?”
虞硯書輕笑道:“這兄弟將花燈讓與我,自然是有原因。”
紫衣妹妹不屑道:“不信。”
虞硯書聞言,輕咳兩聲,示意一旁年輕公子講話。
年輕公子咬咬牙,向前走了一步,說道:“的確如此,因為我......其實......是想要姑娘你提筆的花燈,不知道姑娘好不好再寫一盞?”
紫衣妹妹聞言一愣,“這個......”
年輕公子想到什麼,又慌忙補充道:“我差點忘了,像姑娘這種才女定然不會輕易動筆,若是姑娘同意,我自是同樣以五十兩求之。”
聽到“才女”二字,紫衣妹妹臉霎時間一紅。
年輕公子見狀,還以為真如江湖所說,被她當做了懂心思的知己,心中勇氣便又多了幾分,徑直走到攤前,問夥計要來空白花燈與筆。
夥計一瞧,臉上都笑得合不攏嘴了,自然不會拒絕這好生意,慌忙將燈與筆遞上。
白衣女子見狀,拍了拍妹妹挽著自己胳膊的手,溫柔道:“即是如此,你便寫與這位公子便是,這位公子看起來也是知書達理之人,好壞定然都不會說什麼,事後咱們將銀子拿來救濟鄉親們,也算是好事一樁。”
紫衣妹妹聞言,咽了咽喉嚨,“那好吧......”
上前接過筆和燈籠,猶豫了半天,最終艱難的下筆寫了四個字。
——白頭偕老。
這一下一旁幾人都愣住了。
虞硯書終於知道這紫衣妹妹為何會這樣扭扭捏捏了,因為這妹妹的書法,跟她那白衣姐姐相比起來,簡直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獄,四個字寫的歪歪扭扭,真評價起來,也就隻能說是可以讓人認清。
而作為姐姐的白衣姑娘,則是有些尷尬妹妹所寫的四字,自己這妹妹平日裡不喜詩書她是知道的,但字還是認識的,隻是沒料到,妹妹怎麼寫了這四個有些不合時宜的字,要知道,花燈題字一般是祝福居多,這四個字雖說也算得上是祝福吧,但難免覺得有些奇怪。
年輕公子看到這四個字一瞬間就隻有思緒萬千了,這姑娘,莫不是......
紫衣妹妹見到眾人發愣,興許是知道自己寫的不好,為了掩飾尷尬,裝作強勢道:“誒,你要不要到底。”
年輕公子這才回過神來,慌忙接過花燈,“要,我要。”
花燈被年輕公子拿走,紫衣妹妹雙手插肩,眼神故意看向一旁,“我寫的......怎麼樣?”
年輕公子看著手中花燈,傻笑道:“好,真好,都用不了這麼好。”
一旁幾人這才鬆了一口氣。
虞硯書從身上掏出五十兩銀子,年輕公子見狀也連忙掏出五十兩銀子,一同交於夥計。
“好嘞!”
夥計笑眯眯接過銀子,又拿出一半交給紫衣妹妹。
年輕公子對著紫衣妹妹開口:“在下韓琦,還未請教姑娘......”
紫衣妹妹心情好了不少,“喊我程嘉就是了,嗯......韓琦,你這人還不錯。”
聽到二人對話,江湖慌忙上前一步,對著白衣姑娘拱手道:“方才在街上有些匆忙,若是失禮還望姑娘勿怪,隻是忘了請教姑娘該如何稱呼。”
白衣姑娘回禮道:“小女子程鳶,多謝公子抬愛。”
白衣姑娘剛剛言罷,一旁喚作樂樂的紫衣妹妹便挽住姐姐胳膊,“姐姐,咱們走罷?還要給西街的徐婆婆送藥呢。”
白衣姑娘點頭,隨後朝著二人行禮,與妹妹二人轉身離去。
瞧著二女離去背影,喚作韓琦的年輕公子目光遲遲不肯移開。
虞硯書同樣望著二女背影輕歎道:“花還新好,山還遠秀,這國朝,妙啊。”
韓琦跟著癡癡點頭:“是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