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葳心中一凜,知道遇上了高手,招招狠辣,她揮刀硬擋,力大到震得虎口發麻。
根本看不清對方的麵容,隻能看到一個全身包裹在黑衣裡的身影,頭上兜帽壓得極低,連下巴都隱在陰影裡,動作快如鬼魅。
盛葳疲於招架,她的身手不算弱,但長途跋涉的消耗和力量的差距讓她左支右絀。
黑衣人似乎早有預料,掌風彈在刀脊上,刀身劇顫,盛葳隻覺右小臂一陣酸麻,繡春刀脫手飛出,“當啷”砸在遠處石板。
好可怕的力道,她心下一沉,黑影手腕一翻,扣住她左腕狠擰,劇烈的疼痛讓她悶哼,身體被對方的力道帶得一個趔趄。
盛葳隻覺眼前一花,一道殘影直朝她的鎖骨襲來,她努力想要側身,身體卻仿佛在此刻被凍住。
這下完了,死亡的陰影瞬間籠罩心頭。
她下意識絕望地閉上了眼,然而,預想中足以震碎心脈的致命一擊並未落下。
修長指尖硬生生頓在肌膚毫厘之處。
因為在即將刺穿的刹那,黑衣人擒著她手腕的力道,無意間卷高了她左手的衣袖。
一個絕不可能出現在此地的信物,如同驚雷般炸響在他腦中:麒麟血玉鐲。
殺意瞬間被巨大的驚疑取代,他頓時將出擊的指尖硬生生截停。
這可不是普通美玉,這是以張家隕玉為胚,麒麟血相融,曆經特殊古法淬煉而成。
是張家族長親自授予、正式確認身份的族長夫人方有資格佩戴的信物,象征著與族長血脈相連、命運與共的崇高地位與聯結。
不過這物在上任夫人離世後就一直由族長保管,而自張家分崩離析、族人四散後,更是徹底下落不明……
如今,怎麼會平白無故出現在一個擁有詭異綠瞳、擅闖故地的陌生女子腕上?
她因他突兀的停頓睜開眼,終於看清截停在眼前的手指,骨節分明,兩指齊長。
“發丘指,你是……張家人?”她脫口而出,聲音因疼痛而沙啞,帶著遲疑之意。
兜帽的陰影下,一雙銳利的眼睛居高臨下地打量她,低沉冰冷的男聲從裡頭傳來:
“你是何人。”
盛葳深吸一口氣,強忍下翻騰的氣血和手臂的劇痛,想說明來意,“我是……”
可奔途累積的疲憊、方才耗儘心力搏鬥、以及重傷的虛弱感不受控地轟然襲來。
確認對方非汪家人的念頭成了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意識一垮,身體便無力地向後倒去。
黑衣人反應極快,手臂一探,穩穩地托住她的後腰,讓她倒進陰影籠罩的臂彎裡。
兜帽下的目光沉沉落在昏迷少女手腕上,又緩緩移向她蒼白卻難掩清絕的臉龐,他沉默地凝了片刻,心中像是在權衡。
這女子到底是什麼人?可以毫發無損地獨自穿過生死線……難道是張家遺孤?
可自上世紀的幾次內亂之後,張家血脈已經基本凋零殆儘,女性就更是幾乎絕跡。
尤其是她還有雙異樣的綠瞳,這正是他出手襲擊的主要原因,他以為是外人擅闖。
此刻冷靜下來,他才後知後覺,身體裡那份源自血脈的共鳴無聲地告訴他:
她分明跟他是同係血脈,是為張家人。
他知道麒麟玉鐲絕無造假可能,她來到這裡本身就稱得上古怪,萬一真是……那他剛剛豈不是……差點失手殺了族長夫人?!
四周一片死寂,隻有她微弱的呼吸聲。
他最終還是俯下身,動作克製,左臂穿過膝彎,右臂承托肩背,將她穩穩橫抱起。
他看了眼天空,抱著身份成謎的少女,迅速而無聲地隱沒於深宅內院的幽暗之中。
幾秒後,金珠盤旋在抱著盛葳的黑衣人上空,壓低身子振翅追去,男人心道果然。
沉重的庭院門扉在他身後無聲地合攏。
——
“微微……微微……”
盛葳在深沉的昏睡中聽見模糊的呼喚,那聲音低沉而熟悉,像是在她耳邊。
她蹙緊眉頭,想要躲避這擾人的呼喚,無意識翻了個身,指尖卻猝不及防觸及一片冰涼,五指出於本能收緊,攥住這片寒意。
竟是一隻真實的手腕,骨節分明修長。
她猛睜眼,順著那截冷白的袖口向上,聚焦的視線撞進一雙沉靜平和的眼眸裡。
“齊羽?!”她脫口喚道,聲音帶著昏睡初醒的沙啞和一絲久違的難以置信。
她環顧四周,發現自己竟身處長沙舊宅那間陰冷的地下室,昏黃的燈光照亮牆麵。
她正睡在齊羽的那張鐵架床上,他依舊穿著白襯衫,袖口隨意挽至小臂,身形清瘦,像輪泛白的月光。
唯有那眼神,深邃依舊,帶著慣有的探究與一絲不易察覺的波動。
“醒了,不是說要帶吃的來見我?”
他垂眸看著被攥住的手腕,沒抽離,目光掃過她蒼白的麵頰和手腕上青紫的淤青。
“怎麼卻是帶著傷來?誰傷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