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可為的瞳孔猛地收縮。
暮色徹底漫過窗欞,將兩人的影子拉長在紅色地毯上,卻始終保持著半米的距離。
他注意到她手腕上還戴著三年前他去西北時送的那隻智能手表。
留意到他的眼神,程筱一下意識捂住手表。
“我可以幫你聯係中科院南疆分院。”他突然開口,從白大褂口袋掏出疊皺的便簽紙,“這是我認識的考古隊電話,還有......”
“不用了。”程筱一將便簽紙輕輕推回去,指尖觸到他掌心的薄繭。
鬆節油混著汗味的氣息撲麵而來,她想忘又忘不掉的味道。
程筱一頓時喉嚨發緊,她彆開臉:“江教授還是管好自己的實驗吧。”
這時樓梯突然傳來木質台階的吱呀聲,溫婉倚在門框上,手裡拎著個牛皮紙袋。
她的目光在兩人之間流轉,然後微微垂眸,掩去眼底的擔憂,“小為也來送一一?”
她晃了晃紙袋,“正好,這是她外婆醃的酸梅,讓她路上帶著。”
江可為接過紙袋,卻不敢直視溫婉的目光。
怕她看穿自己那不堪的心思。
程筱一利落地拉上行李箱拉鏈,金屬扣碰撞聲清脆如鈴。
她彎腰時,發梢掃過江可為手背,帶著若有若無的梔子花香。
“媽,我該走了。”她頭也不回地說,然後踏著實木地板走出房子。
庭院裡,司機已經發動車子,就聽見身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江可為舉著把黑傘追上來,墨色傘麵還沾著實驗室的化學試劑斑點:“天氣預報說南疆有沙塵暴,帶著......”
程筱一伸手擋住他遞傘的動作,“不用……我都帶齊了。”
江可為的喉結動了動,所有的話都堵在胸口。
“每天發定位。”他最終隻擠出這幾個字。
程筱一鑽進車裡,搖下車窗,晚風卷起她的發絲,她點點頭,“我會給我爸媽報平安的!”
江可為站在原處,望著車內逐漸遠去的藍色帆布包,突然想起研討會那天的暴雨,她在傘下往自己這邊靠的溫度。
難過嗎?
明明是心尖尖上的人。
可他卻成了懦夫,不敢再邁進一步。
後視鏡裡,程筱一的指尖無意識摩挲著保溫杯上的卡通貼紙,直到車轉過街角,那抹藍色徹底消失在暮色裡。
回到實驗室時,江可為才發現自己離開得急,忘了調整恒溫箱的參數,培養皿裡的菌落已經發灰。
他苦笑著關掉電源。
實驗失敗,一如他那不堪的情愫。
周然抱著實驗報告站在門口,欲言又止:“江教授,您臉色不太好......”
“去把南疆的氣象數據調出來。”江可為扯開領帶,白大褂上的硫酸銅痕跡已經乾涸,像道永遠洗不掉的傷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