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彆墅客廳裡安安靜靜,每個人的心思都各異。
張探長眨了眨眼睛,都沒弄明白為什麼這麼扭曲案件就讓趙總滿意了呢?
雖然租界巡捕房審案的時候,從來不在意真相,更不關心犯人是被冤枉的還是頂罪的。
隻要能把案子給破了,就是完成了業績,可以上報邀功。
不過即便是知道辦理了冤案,知曉犯人是被冤枉的,也會圍繞著案情來圓。
殺人案,就是有一個殺人動機,可能是搶劫,也可能是仇殺。
一切的都是以案發現場為基礎來編故事。
可是眼下很明顯的就是日本特務機構和國黨的特務機構火拚,才鬨出這麼大的動靜。
況且那些屍體身上還找到了能夠證明身份的證件,居然視而不見?
這麼扭曲案情,真的可以嗎?
劉權轉頭看了一眼滿臉困惑的張探長,心裡忍不住暗暗搖頭:“難怪乾了二十年還是一個探長,覺悟還是太低了!”
同時看向另一邊的陳誌飛時,心底對這個過分年輕的巡長越加的敬畏了。
這份善於迎奉的玲瓏心思,要是將來不身居高位都沒天理了!
雖然當著長官的麵曲解案情很不好,可是能夠替長官排憂解難更重要。
如果真按張探長那樣如實上報,肯定會讓法國人臉上無光。
被叫到公董局一頓臭罵,肯定是免不了的。
即便是查到了真相,也找到了日本人的罪證,可是被公董局的董事們臭罵一頓,那是會影響仕途的。
對於趙寶慶這個級彆的人來說,多查清一次真相隻是錦上添花,留下辦事不力的汙點就很難洗刷了。
華界和公租界的兩股勢力跑到法租界火拚,還動用了衝鋒槍和手雷,這不是打法租界的臉麵嗎?
公董局一直都禁止兩邊的特務機構在法租界搞事情,力行社特務處的情報人員被抓也不是一兩次了。
連特高課的特務,都被抓到勒索了贖金才放人。
就是在傳達一個態度,法租界不是兩方勢力的戰場,不準在這裡搞事情。
可是如今鬨出那麼大的動靜,不就是把臉打的啪啪響?
要是被記者報道出去,公董局和巡捕房的臉還要不要了?
上頭必然震怒,趙寶慶這個總華捕就成了出氣筒。
所以,一定不能牽扯到特高課和力行社。
如果歸結為兩個幫會之間的仇殺,事情的性質就又不一樣了。
上海灘大大小小四百多個幫會,那都是登記在冊,每個月都會按時上貢,得到公董局默許存在的。
可是租界就那麼大,幫會又那麼多,就會出現狼多肉少的情況。
為了生存,私底下的廝殺爭搶就不可避免。
否則連地盤都沒有,也沒有收入,哪來的錢上貢?
所以公董局隻要有錢收,也就默認幫會之間的爭鬥,隻要不鬨得太大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甚至法國人為了撈錢,還會把臟活累活交給幫會去做,也更助長了幫會勢力的發展。
平常為了爭搶地盤,聚眾當街鬥毆砍殺都是家常便飯,連底層的老百姓也見得多了習慣了。
若是矛盾鬨得太大,也會派人端著衝鋒槍去敵對幫會的場子一通掃射。
打死幾個看場子的小弟,那都是司空見慣的了。
一些幫會大佬從家裡出來,或者從夜總會出來,就被一輛轎車停在旁邊,然後被幾個端衝鋒槍的槍手打成篩子,保鏢也被打死,都是常有的事。
不過幫會為了生存,出現廝殺爭搶是必然的,根本無法避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