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劈天蓋地的黑,茶肆裡是唯一的“燈火通明”。
光亮卻溢不出來,一門之隔就是戛然而止的邊界線。行臨並沒驚訝,麵容亦是波瀾不驚,他抬腿走進了茶肆。
眼前三層高度豁然開朗,百盞青銅燈盞靜靜懸浮於半空,將整個空間燃亮。
行臨進來時,有些散遊驚慌逃竄,還有些大著膽子的散遊悄悄靠近,時不時小心翼翼地碰他的衣衫一下。
最初他沒理會,徑直朝前走。
周圍散遊們又火速聚集在一起,像是開會似的竊竊私語,顯然在研究他呢。
直到細細碎碎的聲音過大了,行臨步伐沒停,卻一個揮袖,上空的散遊們被紛紛擊碎、墜地,成了點點黑沙。
絲毫不留情麵。
其他散遊見狀,也不敢湊熱鬨了,一溜煙兒全都跑了。
懸浮上空的燈盞光亮搖曳不定,是盞中散遊在戰戰兢兢。行臨抬頭看了一眼,燈盞裡的“光”立馬穩定了。
他一手拿著金餅,不疾不徐朝著多寶閣的方向走去。
金餅中間的黑影扭曲著,掙紮著,看上去十分痛苦。行臨不為所動,走到多寶閣前,麵容沉寂得很。
黑影拚命蠕動,金餅陡然在行臨的掌心裡震動,像是萬般的不安。
剛剛散去的散遊又都聚集而來,顯然是震驚於行臨要進入多寶閣的行為,相互私語顯得十分慌張。
地麵也有了震感。
青銅鎖鏈隱隱浮現,像是地脈的青筋朝著四麵八方鋪就而來。
陡然,一條青銅鎖鏈衝破地麵,朝著行臨的後背就疾衝而來,鋒利的鎖頭閃著寒光。
行臨抽刀反手一揮,就聽刀鋒與鎖鏈相撞發出刺耳的錚鳴,青銅鎖鏈的一端被生生削去大半,迅速疾速退去。
頭頂上的散遊顯得很慌亂,到處亂飛。
行臨沒理會散遊的反應,強行打開多寶閣。
一陣陰涼之意席卷而來,他深吸一口氣,抬步走了進去。
就在鞋履買進來的瞬間,無數冰箭齊刷刷衝著他的方向過來。
行臨手持狩獵刀而擋,寒光將他籠罩,似天然屏障,他利落斬斷簌簌而來的冰箭,但冰箭數目眾多,很快他的手臂被冷箭擦傷,甚至肩頭被支冰箭貫穿。
直到將冰箭儘數斬落,他一身玄色長袍已是濡濕,看不到血的顏色,卻已遍體鱗傷。
行臨蹲身,膝蓋抵住地麵,以狩獵刀努力支撐身體,攥著刀柄的手已被劃出數道傷口,血順著掌心縫隙徐徐而下,染紅了刀刃。
前方的路幽深,一眼望不到頭,視野範圍裡的一切都在扭曲,像是了分割現實與幻境的結界。
行臨咬著牙艱難起身,以狩獵刀開路踉蹌前行。寒光刺穿扭曲的空間,生生逼出前路來。
風揚起他的寬袖長衫,裹著腥甜的血氣味。
是行臨身上的血,似一股巨大的力量在絞碾他的肉身,幾番劇烈疼痛襲來,手臂已是血肉模糊。
他每朝前走一步,踩過的地方都留下了血腳印……
終於,行臨進了無相祭場。
困在金餅中的黑影拚命張嘴嘶吼,卻發不出任何聲音,看得出極為痛苦。
無相祭場。
落在不同人眼中就各有不同。
行臨是九時墟店主,看到的便是眾多違約者困於執念之痛的場景。
這裡是永的混沌,比外麵還要幽暗,甚至不分天地,隻有無數麵棱鏡組成的囚籠,每麵棱鏡都映照出違約者們最恐怖的記憶。
他們其中大部分都已經不成形態了,像是一攤攤腐爛的肉,在棱鏡間瘋狂撞擊。
但他們又能很快恢複人形,又會強迫重溫失去的瞬間痛苦,繼而產生更多執念。
執念化刀,刀刀鋒利,違約者要承受這刀刀執念之痛,最終成為爛泥,周而複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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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臨攤開掌心。
血已染紅了金餅,中間黑影都成了鮮紅色在蠕動著,像是趴伏在金餅上的血蟲。
就在行臨即將捏碎金餅之際,一道寒光疾速而來。行臨反應快,利落閃身,避開了刀子的暗襲。
刀子猛地釘在棱麵鏡上,發出低低的翁響。
行臨一看,是狩獵刀。
另一把狩獵刀。
“一定要弄得這般狼狽?”一道冷冽嗓音揚起,跟著是一襲月白色長衫,男子頎長身影緩緩而現。
是危止。
他仍舊臉戴麵具,一雙眼卻極其寒光,語氣似有輕笑。
行臨微微一愕,定睛看著危止。與此同時位置也在打量著他,眼裡的寒光起了變化。
興味十足,又透著幾分不可思議。
危止緩緩移步,繞著行臨走了一圈,上下打量著。行臨的麵容隻在剛剛有瞬間的鬆動,眼下已恢複平靜。
他淡淡開口,“你也不見得好到哪去。”
無相祭場,囚困違約者之地,非到不得已時生人勿近,也包括九時墟店主。
尤其是九時墟店主。
尋常人一旦冒失進入尚有活路,可九時墟店主一旦進入將會遭受皮肉之苦。
還不是普通的苦,那傷口為棱形之態,極其難愈合,每每發作時將會是剜心挫骨之痛。
危止也是強行進了無相祭場,月白色長衫上也染了血,與行臨相比,不過是百步之笑。
聞言,他輕笑,“好在之前有過經驗,習慣了。”
行臨微微蹙眉,有過經驗?
“不可能。”他道。
危止緩步到他麵前,“若沒有這次的際遇,我也不會相信。”
相比傷勢,顯然他對行臨更感興趣。
行臨微微眯眼,“我是為曹祿山而來,讓開。”
“我知道。”危止負手而立,凝視他,一字一句,“但你不能誅殺遊光,所以,將它交給我。”
他朝行臨一伸手,口吻堅決。
行臨攤手,沾了血的金餅靜置掌心,裡麵的黑影也不動了。
“要它?不行。”說著他一收手,淡言,“今日,它必須得死。”
危止的眼神漸漸轉冷,“你強行進入無相祭場,已經起了誅殺之心,行臨,但如今是在我的地盤,你動手之前也要問問我的刀是否同意。”
他一伸手,那把狩獵刀掙脫棱麵鏡極速而來,被危止穩穩接住。
“行臨,除非你殺了我,但,你做得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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