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廊儘頭的金光裹著若有若無的檀香湧來,沈玲心的玄鐵劍突然發出清越的嗡鳴,劍刃上“玄凰”二字泛起赤金微光,在石壁上投下搖曳的影子。
她邁出最後一步時,靴底與地麵相碰的脆響驚起一片塵埃,待塵埃落定,眾人這才看清——他們正站在一座圓形大廳的入口處。
大廳足有十丈見方,四壁嵌著褪色的鳳凰浮雕,每隻鳳凰的尾羽都指向中央懸浮的那團光暈。
沈玲心的呼吸一滯——那光暈中裹著塊半人高的晶體,表麵布滿蛛網般的細密符文,像被無數根金絲線纏住的星辰,正隨著眾人的靠近微微震顫。
“這、這不可能……”謝承鈞的符牌突然在掌心發燙,他踉蹌兩步,符紋在指尖躍動成火紅色的鳳凰,“天地本源碎片!傳說中靈氣潮汐退去時,從天道裂縫裡墜下的本源殘塊,能重塑一方靈脈的……”他喉結滾動,抬頭時眼底泛著血絲,“我曾在天機閣古籍裡見過拓本,可誰都以為那是古人的臆想!”
沈玲心的金葉墜在頸間發燙,這次不是灼痛,而是溫軟的摩挲感,像有活物在皮膚下輕蹭。
她抬手按住玉墜,能清晰感覺到墜子內部流轉的靈氣正順著血脈往四肢鑽,連帶著玄鐵劍的震顫都變得規律起來,像是在應和某種古老的節拍。
“我試試能不能取下來。”柳青突然往前跨了半步。
她的青銅鈴在腰間輕響,手指剛觸到晶核外圍的光膜,就像被雷劈了似的彈回來,額角立刻腫起個青包,滲出的血珠沾在碎發上。
“嘶——”她捂住額頭後退,“有禁製!”
鐵山的粗布袖口被攥得發皺,他抄起腰間的開山斧就要衝,卻被沈玲心伸手攔住。
她的指尖還殘留著金葉墜傳遞的信息——那些符文的走向與玄凰金葉墜的紋路如出一轍,都是順時針螺旋,末端收在鳳凰尾羽的弧度裡。
“彆硬來。”她盯著晶核,聲音比平時更沉,“這封印的刻痕……是護著裡麵的東西,不是防著我們。”
話音未落,小白突然從她懷裡竄出來。
小狐狸的尾巴炸成毛球,前爪扒著沈玲心的褲腿,尖細的嗓音裡帶著顫音:“恩公!我阿娘說過,遠古時人妖兩族聯手打過一場大戰,他們用本源碎片當封印核心,壓著個會吞靈氣的怪物!那地方……那地方就叫靈墟秘境!”
沈玲心的瞳孔驟然收縮。
她想起三個月前在幽冥裂隙邊緣撿到的殘卷,上麵歪歪扭扭寫著“靈墟封魔,本源為引”——原來不是野修的瘋話,是被歲月掩埋的真相。
金葉墜的熱度突然攀到頂峰,她甚至能聽見墜子內部傳來細碎的爆裂聲,像是某種桎梏正在崩解。
“千年後……封印將破……”
低沉的聲音像生鏽的齒輪碾過耳膜,從晶核內部,從石壁深處,從每個人的骨頭縫裡滲出來。
沈玲心的玄鐵劍“當啷”落地,劍刃插入青石板三寸,劍鳴變成了嗚咽。
謝承鈞的符牌“啪”地裂開道細紋,符紋如活物般鑽進他的手臂,在皮膚下形成暗紅的鳳凰圖騰。
柳青的青銅鈴突然炸成碎片,銅屑在空中懸浮著,組成“危”字的形狀。
鐵山的開山斧掉在腳邊,他瞪圓眼睛,喉結動了動,隻說出半句話:“這聲……像極了我……”
“你是誰?!”沈玲心厲喝一聲,玄鐵劍自動飛回她掌心。
她能感覺到金葉墜在灼燒,仿佛要把她的血都煮沸,而晶核表麵的符文正在扭曲,原本順時針的螺旋開始逆時針倒轉,每轉一圈,大廳的溫度就降十度。
小白尖叫著竄進她的衣襟,毛茸茸的腦袋直往她鎖骨裡鑽。
“你來了……”那聲音更清晰了,帶著股腐朽的甜腥氣,像陳年血痂被剝開時的味道,“帶著玄凰的火……來見證……”
晶核突然爆出刺目金光,沈玲心本能地閉眼,再睜眼時,頭頂的石壁正簌簌往下掉碎石。
她看見謝承鈞捂著流血的鼻孔指向穹頂——那裡不知何時裂開道漆黑的縫,像被巨手撕開的幕布,裂縫邊緣翻卷著幽綠色的霧氣,隱約能聽見尖嘯聲,像極了幽冥裂隙裡妖魔的哭嚎。
“玲心!”鐵山突然拽住她的胳膊往旁邊撲。
他們剛才站的位置,一塊磨盤大的石頭“轟”地砸下來,濺起的碎石擦著沈玲心的耳尖飛過。
她反手拽住柳青的手腕,卻見那姑娘正盯著自己滲血的指尖——血珠沒有落地,而是飄向穹頂的裂縫,在幽綠霧氣裡凝成詭異的紫斑。
“封印……鬆動了。”謝承鈞的聲音發顫,他咬破指尖在地麵畫符,血線剛觸到青石板就被吸了進去,“這晶核根本不是靈脈核心,是……是鎖妖柱!”
沈玲心的金葉墜突然涼了下來。
她望著逐漸擴大的幽冥裂縫,又看向仍在扭曲符文的晶核,玄鐵劍在掌心發燙,燙得她幾乎握不住。
小白從她衣襟裡探出頭,尾巴尖沾著她的血,小狐狸的眼睛變成了豎瞳:“恩公,那裂縫裡的氣……和我阿娘說的‘吞靈獸’的味道一樣!”
地麵的震動越來越劇烈,石壁上的鳳凰浮雕開始剝落,露出下麵斑駁的血痕。
沈玲心聽見自己的心跳聲蓋過了所有雜音,她摸了摸頸間的金葉墜,又握緊玄鐵劍——劍刃上的“玄凰”二字,此刻正隨著她的脈搏跳動,每跳一次,就有金紅色的火星濺向晶核。
“走!”她扯著柳青的手腕往門口跑,另一隻手拽住鐵山的腰帶,“先離開大廳!謝承鈞,你斷後!”
謝承鈞咬著牙在地麵畫出最後一道符,符光炸開的瞬間,穹頂的裂縫裡伸出隻青灰色的爪子,指甲尖刮過他的後背,在粗布道袍上劃開三道血口。
他悶哼一聲,踉蹌著追上眾人。
而在他們身後,晶核表麵的符文已經完全扭曲成逆時針的漩渦,每轉一圈,幽冥裂縫就擴大一尺,那道低沉的聲音還在繼續,混著碎石墜落的轟鳴,像極了某種倒計時:
“……七日之後……封印儘碎……”
沈玲心的靴底在青石板上擦出火星。
她回頭的刹那,看見晶核突然迸發出刺目的幽光,那些原本守護的符文正在崩解,而在晶核最深處,有團黑影正緩緩睜開眼睛——那是雙沒有眼白的豎瞳,泛著讓人心底發寒的幽綠。
石門在他們身後轟然閉合的瞬間,沈玲心聽見了更清晰的碎裂聲。
這次不是石壁,是她頸間的金葉墜——有什麼東西,終於從沉睡中醒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