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卷著雪粒劈頭蓋臉砸下來，沈玲心踉蹌著邁出歸墟洞，睫毛上的冰晶被體溫融化，順著臉頰滾進衣領。
她的目光剛掃過雪原，喉間便像塞進了燒紅的炭——蒼梧宗方向的天空被火光染成赤紫，原本威嚴的山門化作一個巨大的黑洞，無數黑色霧氣從中湧出，將整座山峰裹成了腐爛的繭。
“宗、宗門......“雲裳的劍穗在發抖，她攥著劍柄的手背上青筋凸起，“我昨日離開時，主峰的鎮宗燈還亮著......“
焦糊味裡混著沉水香的殘燼，那是蒼梧宗曆代掌門閉關時才用的香。
沈玲心突然想起三天前在雜役房見到的老門房，老人硬塞給她半塊桂花糕，說等她回來要聽她講外麵的故事。
此刻那半塊糕點還在她儲物袋裡，此刻卻比燒紅的鐵塊更燙。
“謝承鈞！“她轉身抓住謝承鈞的手腕，掌心能觸到他脈搏如擂鼓，“封魔陣圖帶在身上嗎？“
謝承鈞被她拽得踉蹌，卻立刻從袖中抖出一卷暗紋黃帛。
他指尖快速結印，黃帛在風中展開，露出上麵用金漆繪製的九曜星圖：“在歸墟洞時就備好了。
你要封鎖通幽穀？“
“通幽穀是幽冥裂隙最密集的地方。“沈玲心的聲音裡混著鳳昭的清越，像兩把玉尺相擊，“界主想吞了蒼梧宗當養料，必須斷他的補給線。
你帶雲裳去啟動陣圖，記得用你的血引——符道傳人對空間的感知比我們敏銳。“
雲裳突然單膝跪地，劍穗掃過積雪：“盟主，我去守陣圖。
您......“她抬頭時眼眶泛紅，“您該去會界主。“
沈玲心彎腰將她扶起來，指尖在她劍鞘上輕輕一叩：“記得把戰武盟的青鸞旗豎在陣眼上。
那些被界主迷惑的弟子若見著旗，還有回頭的機會。“
雲裳重重點頭，轉身時發梢掃過沈玲心的手背，帶著溫度。
謝承鈞扯了扯她的衣袖，兩人踩著雪沫往通幽穀方向狂奔，謝承鈞的玄色道袍被風掀起，露出腰間那串他從不離身的青銅符鈴，此刻正叮鈴作響，像在替誰念誦戰歌。
“小白。“沈玲心低頭看向腳邊的小狐狸。
小白原本蓬鬆的尾巴此刻縮成毛球，卻還是仰起頭，眼睛亮得像兩顆紅寶石：“我、我跟著姐姐！
上次在亂葬崗，我聞出界主的魔氣有鐵鏽味，這次肯定能幫上忙！“
沈玲心蹲下身，用指腹蹭了蹭小白的耳朵：“這次要更機靈。“她站起身時，金葉墜在胸口發燙，鳳昭的意識如溫泉漫過心脈，“界主能感應到玄凰之力，我得主動引他出來。“
話音未落，天際傳來裂帛般的轟鳴。
眾人抬頭，隻見蒼梧宗主峰上空裂開一道漆黑的縫隙，縫隙中伸出一隻骨節嶙峋的手，指尖滴著幽藍的毒霧。
那手按在山門上，整座山峰都在震顫，原本刻著“蒼梧“二字的巨石轟然崩塌，碎石砸進護山大陣，激起刺目的藍光。
“沈玲心。“
沙啞的聲音像鏽刀刮過耳膜。
幽冥界主從縫隙中踏雲而出，他的臉隱在黑霧裡，唯餘一雙泛著綠光的眼睛，“你比我預想的更快。“他抬手，黑霧中浮現出幾十個半透明的身影——那是蒼梧宗的外門弟子，此刻他們的眼睛全是空洞的黑，正機械地往山下衝，“不過沒關係。
你喚醒玄凰又如何？
這屆的蒼梧宗，本就是給玄凰獻祭的祭壇。“
沈玲心的指甲掐進掌心。
她看見人群裡有個穿青衫的身影，腰間掛著個褪色的香囊——是雜役房的阿福，上個月還幫她修過漏雨的屋頂。
此刻阿福的嘴角淌著黑血，正舉著柴刀往自己脖子上抹。
“住口！“她一聲清喝，凰血在經脈裡奔湧如岩漿。
背後的鳳凰虛影驟然凝實，赤金羽毛根根分明，尾羽掃過雪原，積雪瞬間汽化，露出下麵青黑的岩石。
鳳凰引頸長鳴，聲震九霄，那些被控製的弟子突然抱住頭慘叫，阿福手中的柴刀當啷落地。
界主的瞳孔收縮：“原來這就是玄凰真身的威懾......“他抬手召出九盞幽冥燈，燈焰幽綠如鬼火，“可惜，威懾救不了你的宗門。“
沈玲心摸向腰間的殘葉劍。
這柄陪她從外門打到戰武盟主的鐵劍此刻正在震顫，劍身上浮現出細小的金紋——那是鳳昭的力量在滲透。
她腳尖點地騰空而起，鳳凰虛影隨她而動，翅尖掠過之處，黑霧如沸水般翻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