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侍監副總管的簽押房,如今已是葉修的專屬地盤。
窗明幾淨,檀香嫋嫋。
這幾日,除了處理分管區域的雜務,葉修幾乎將所有空餘時間都泡在了內侍監的檔案庫裡。
尤其是那些關於冷宮的陳年舊檔,堆積如山,散發著黴味與時光腐朽的氣息。
葉修如今手握副總管的腰牌,查閱這些檔案暢通無阻。
他像一隻貪婪的嗅鼠,在故紙堆中瘋狂搜尋著一切與“蘭妃”相關的蛛絲馬跡。
“蘭妃,蘇氏,其父蘇明哲,前朝翰林學士,後官至禮部侍郎……”
葉修的指尖劃過泛黃的紙張,上麵的墨跡已經有些模糊。
他發現,蘭妃的母家蘇氏,並非尋常官宦。
往前追溯,蘇家在前朝竟是顯赫一時的士族門閥,盤根錯節,門生故吏遍布朝野。
雖然後來隨著改朝換代有所衰落,但其底蘊猶存,在前朝末期和本朝初期,依舊有著不可小覷的影響力。
“這就有意思了。”葉修摸了摸下巴。
一個有著如此深厚背景的女子,被打入冷宮的罪名,卷宗上卻寫得異常簡單——“巫蠱厭勝,媚上惑主”。
這種罪名,可大可小,操作空間極大。
更像是一個口袋罪,什麼都能往裡裝。
葉修繼續翻閱,對比蘭妃案發生前後數年間,朝堂各方勢力的消長變化。
一個刺眼的名字,反複出現——蕭家。
沒錯,就是貴妃蕭淑慎的那個蕭家。
在蘭妃被打入冷宮之後,原本在軍中已頗有勢力的蕭家,如同坐上了火箭,其家族成員在朝中各個要害部門的地位迅速攀升。
與此同時,一些曾經與蘇家過從甚密,或是在朝堂上與蕭家政見不合的士族官員,則接二連三地遭到彈劾、貶斥,甚至人亡族滅。
此消彼長,太過明顯。
“巧合?我不信。”葉修的眼神變得銳利起來。
這哪裡是什麼後宮爭風吃醋,分明是一場精心策劃的政治清洗!
蘭妃,或者說她背後的蘇家,很可能礙了某些人的路,成了必須拔掉的釘子。
【叮!】
【檢測到宿主深入探索“蘭妃舊案”,關鍵線索獲取中……】
【係統提示:蘭妃蘇氏,曾意外獲悉一份關於“軍械走私”的密信,涉及人物……蕭氏旁支,某邊關守將……】
【係統提示:蘭妃曾試圖將此密信通過特殊渠道傳遞給……先帝親信,禦史大夫鄭廉。鄭廉……於蘭妃入冷宮前一月,意外墜馬身亡。】
腦海中接連響起的係統提示音,讓葉修渾身一震!
軍械走私!
蕭家旁支!
邊關守將!
禦史大夫鄭廉“意外”死亡!
這些零碎的關鍵情報,如同幾塊最重要的拚圖,瞬間將葉修之前的推測串聯了起來,形成了一幅更加完整、也更加觸目驚心的畫麵!
蘭妃不是因為什麼巫蠱厭勝,她是因為掌握了蕭家或者說蕭家背後更大勢力的致命把柄,所以才被不擇手段地陷害入獄,直至屈死冷宮!
而那個鳳簪,那本染血的日記,恐怕就是她最後留下的,無聲的呐喊與指控!
葉修的呼吸微微有些急促。
他想起了太後趙姬。
想起她看到鳳簪和日記時那複雜的眼神,那聲低低的“蘭姐姐”。
太後與蘭妃,關係絕對非同一般。
太後讓他尋找鳳簪,默許甚至引導他調查蘭妃的舊事,其用意絕不僅僅是為了找回一件遺物,或是告慰一個故人。
“老狐狸……”葉修低聲罵了一句。
他感覺自己像是太後手中的一把刀,一把被精心挑選出來,用來割開陳年舊疤,挖出腐肉膿瘡的刀!
太後,這位深居簡出,看似禮佛不問世事的老太太,才是真正布局的高手!
她隱忍多年,等待時機,而自己這個“假太監”,這個意外崛起的變數,恰好成了她計劃中最合適的一枚棋子。
一股寒意從葉修的脊背升起,卻又迅速被一股更為強烈的興奮所取代。
被利用又如何?
棋子又如何?
隻要能讓他看清這棋局的全貌,隻要能讓他在這盤棋中不斷壯大,最終掀翻棋盤,又有何不可?
蘭妃舊案,一頭牽著權傾朝野的蕭家,另一頭連著深不可測的太後。
這渾水,他趟定了!
“蕭家……嗬嗬,咱們走著瞧。”葉修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沒有絲毫猶豫,決定主動出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