戶部侍郎周正倒台的消息,像長了翅膀一樣飛遍了京城。街頭巷尾,都在議論著這個平日裡裝得清廉無辜的大貪官,是如何被揪出來的。人們拍手稱快,也對幕後的推手充滿好奇。
而在皇宮深處,有人卻笑不出來。
翊坤宮,奢華的殿宇裡,空氣凝結著冰冷。蕭貴妃斜倚在軟榻上,纖長的手指用力攥緊手中的湘妃扇,指節泛白。
“葉修…這個該死的閹人!”她的聲音帶著壓抑不住的怒火,像是淬了毒的冰碴。
周正!那不過是蕭家外圍的一顆棋子,雖然不傷筋骨,但葉修能準確地找到他,甚至牽連到一些隱秘的資金流向,這讓蕭貴妃感到一股強烈的威脅。更可恨的是,內務府那邊,她安插的眼線傳回消息,葉修那個太監,竟然在打聽蘭妃舊案的事情!
鳳簪!冷宮日記!
思考中….
翊坤宮內,空氣死一般寂靜。
幾個小宮女縮在角落,頭都不敢抬,連呼吸都恨不得憋住。
“啪——!”
一聲脆響,上好的湘妃扇被蕭貴妃狠狠摜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那個狗奴才!那個閹人!”
蕭貴妃胸口劇烈起伏,精致的妝容都掩不住她眼底的狠厲。
“他竟然敢!他竟然敢去碰那些早就該爛在泥裡的事!”
她嗓音尖利,像要劃破人的耳膜。
錦繡噗通一聲跪倒在地,額頭緊貼著冰涼的地磚。
“娘娘息怒!”
她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那批貨…那批貨的損失倒還在其次……”
蕭貴妃猛地轉過頭,鳳眼眯起,寒光一閃。
“其次?!”
“還有什麼比本宮的臉麵更重要?!”
錦繡嚇得一哆嗦,說話都結巴了。
“是…是宮裡…宮裡那些碎嘴的下人,開始胡咧咧了!”
“說什麼蘭妃那個賤人,當年死得不明不白!”
“還說…還說慎刑司那邊,好像也在偷偷摸摸地查問當年伺候過的老人兒……”
“流言?”
蕭貴妃突然笑了,笑聲卻比哭還難聽,尖銳刺骨。
殿角的宮女們抖得更厲害了,恨不得當場暈過去。
“嗬,光憑幾個奴才的舌頭根子,能翻出什麼浪來?”
她一步一步踱到錦繡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背後沒人搗鬼,本宮把這鳳冠摘下來給她戴!”
“不是太後那個老虔婆,就是溫清歡那個不知死活的小賤人!”
蕭貴妃咬牙切齒,猩紅的蔻丹掐進了掌心。
“她們是真當本宮死了嗎?!”
“讓一個太監,一個連男人都不是的廢物,來撬本宮的牆角!”
她猛地抬高聲音,厲聲道:
“溫清歡是瞎了眼,還是宮裡真沒人了,要靠這麼個玩意兒來撐場麵?!”
“還是說…她對那個閹人,已經信到了能穿一條褲子的地步?!”
這話一出,幾個小宮女嚇得直接癱軟在地,麵無人色。
這種話,是她們能聽的嗎?!
蕭貴妃在殿內來回踱步,華麗的裙擺拖曳在地,像一條吐著信子的毒蛇。
那雙漂亮的鳳眼,此刻盛滿了毒汁。
她突然停住腳步,死死盯著錦繡。
“不管她們打的什麼算盤……”
“這個葉修,這個礙眼的狗東西——”
“不能再留了!”
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帶著濃濃的血腥味。
錦繡頭埋得更低,大氣不敢出。
“奴婢……”
蕭貴妃眼神冰冷,如同看一個死人。
“你去辦。”
“奴婢遵命!”
錦繡重重磕了個頭,聲音裡帶著一絲顫抖,卻不敢有半分違逆。
殿內,死一般的寂靜再次降臨。
隻有蕭貴妃粗重的呼吸聲,和那幾個小宮女細微的、幾乎聽不見的嗚咽。
她們知道,這宮裡,又要見血了。
蕭家府邸。
太師蕭遠山的書房裡,燭火都像是被凍住了,一動不動。
他麵前跪著個黑漆漆的人影,跟從地底下冒出來的鬼似的,周身都冒著寒氣。
“周正的事情,你聽說了。”他聲音不響,卻像塊冰砸在人心上。
那黑影低著頭,聲音沙啞得像在拉鋸子:“屬下知曉。”
“牽連到幾處外圍產業,都清理乾淨了。”
蕭遠山“嗯”了一聲,眼皮都沒抬一下。
“一個太監,能做到這一步,倒是不簡單。”他語氣平淡,仿佛在說今兒天氣不錯。
門外偷聽的小廝們大氣都不敢出,隻覺得脖子後麵涼颼颼的。
“需要處理掉嗎?”黑影人問這話的時候,平靜得就像在問“太師爺今晚用膳要加個菜嗎”。
蕭遠山終於抬起眼,手指輕輕撚著自己的胡須,像是在琢磨什麼精妙的棋局。
“此人能在陛下和太後眼皮子底下攪風攪雨,又懂得收攏人心……”
他頓了頓,嘴角似乎向上扯了一下,又不像是在笑。
“假以時日,必成大患啊。”
他這話一出口,書房裡的空氣仿佛又冷了幾分。
那雙原本渾濁的老眼,此刻卻精光四射,看得人心頭發毛!
“不能留!”
這三個字,斬釘截鐵。
“但也要做得乾淨。”
“不能讓皇室,抓到咱們蕭家半點把柄。”
黑影人微微欠了欠身,動作僵硬得像個木偶:“請太師吩咐。”
蕭遠山端起茶杯,吹了吹浮沫,這才慢悠悠地說道:“你去走一趟。”
“宮裡的布防,你比誰都清楚。”
“他最近,不是時常出宮麼?”
“找個機會……”
蕭遠山放下茶杯,發出一聲輕響,在這寂靜的書房裡格外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