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翠雲娘跳腳,她兩個兒子都還沒娶媳婦,上個月才黃了,正愁著,這話要是傳出去,她兒子不是真要娶不上媳婦了,“你個黑了心肝的死老婆子!”
“我心肝可沒你黑!我養大三個兒子,我給他們娶媳婦都是自己堂堂正正掙回來的,我不乞討不打家劫舍,我光明磊落。”
“邱菜芬,我告訴你,王翠雲嫁到我們家來了,那就是我李家人,你要欺負我李家人,先看我應不應!我以前不跟你計較,那是念在你是翠雲親娘的份兒上,我給你臉了,叫你三番四次不知悔改。我今兒就把話放在這了,王翠雲是我秦芳的兒媳婦,你是她親娘老子也不能欺負她!”
“你心肝黑得沒邊,你喝血喝不夠的老東西,你見不得女兒半點好,誰家好人家親娘攪和出嫁女兒日子?你攛掇得她鬨我老李家人仰馬翻對你有啥好處,你難不成打著我們給她休回來你再換一次聘禮的主意?嗬,你兒子們就一點本事都沒,非要把姐姐吸乾抹儘才能娶上個媳婦兒?”
秦芳慈手指指向站在邱菜芬身後的兩個半大小子,“靠女人裙底的男人最沒本事,要是你們還認王翠雲這個姐姐,要是你們還承認自己有半分骨氣,就看好你們娘,彆叫她趴在王翠雲身上吸血給你們喝!男兒立身天地間,誌在青雲路自寬!”
“老三,我們走,帶我李家兒媳回家。”秦芳慈撿起地上的肉,“咱們豁命換回來的肉,人家不稀罕咱不求人稀罕。”
秦芳慈來得風風火火,走得瀟瀟灑灑。
邱菜芬怒紅了雙眼,卻被兩個兒子一左一右緊緊鉗製住了雙手。
王益王生兄弟雖然沒聽懂秦芳慈最後那句話,但前頭的他們聽懂了,正是年少氣盛時,胸中自有一股屬於少年人的傲氣。
王益心裡本就覺得娘親不該這般對姐姐,但往日裡母親都說姐姐是他們的親姐姐,對他們好都是應該的,聽多了好像也就那樣。
但剛才,他好像被醍醐灌頂的罵醒了。
娘總罵姐姐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
是啊,姐姐已經嫁人了,是彆人家的兒媳婦,姐姐也跟娘一樣,有了自己的女兒,兒子。
“你們放開,你們拉著我做什麼,李婆子那個黑了心肝的老虔婆,爛心爛肺的老東西,她不得好死,我要去撕了她!王翠雲,沒見你親娘被人欺負了,你看不見,你喪良心啊!”
“夠了!”王益大聲嗬斥。
“娘,彆說了。”王生也勸,“夠丟人了,我們還想娶媳婦呢!”
一句話掐住了邱菜芬命門。
王家三房一房都沒去買肉,王大伯母和王二伯母就想著王翠雲心向著娘家肯定能叫李老三扛半扇肉回來,還能少了他們這些做伯伯伯娘的不成。
沒想到肉沒蹭到,差點惹一身騷,兩人心裡罵王翠雲沒用,罵邱菜芬沒用,麵上卻裝模作樣勸道:“小益小生,你們好好勸勸你們娘,都是一家人有話好好說,我們家裡還有事就先走了。”
還好他們兩家兒子都娶媳婦了,差點就被連累,秦芳那老婆子嘴還是那麼毒。
不,比以前更毒!
以前撒潑打滾,現在殺人不見血!
王翠雲縮在李老三身邊,一路上小心地看了婆婆好幾眼。
心裡說不感動是假的。
從小到大,二十一年,她從來沒被人這麼護過。
她做夢都不曾這麼夢過。
心頭好像突然湧出了一股暖泉,四肢百骸都沁在了溫暖裡。
“娘,”王氏湊近婆婆,“娘,你今兒,我,我謝謝你,我娘她,她……我弟弟,唉……”
話到嘴邊很難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