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天牢。
【新曆三年,七月一日,請處理政務。】
【七月二日,請處理積壓的政務。】
【七月三日,處理積壓……】
腦海中冰冷的提示音日複一日地響起,像一根生了鏽的針,反複戳刺著早已麻木的神經。
李思琪靠在冰冷的椅背上,望著堆積如山的奏折,忽然有些想不明白。
如果天下安定,四方太平,自己究竟要做什麼?
這個問題,以前從未在她腦中出現過。
前幾次推演,要麼是天下大勢與她無關,她隻是個邊緣看客;要麼就是出師未捷身先死,早早暴斃。
可這一輪,當她真的站在了權力的頂峰,卻發現風景遠不如想象中那般壯麗。
建元十九年,洛塵帶著船隊高層重回京城,登臨朝堂之巔,她也隨之被釘死在了內閣成員的這張椅子上。
日複一日,周而複始。
我在乾什麼?
我應該乾什麼?
我還要乾什麼?
洛塵倒也沒閒著,內政外交、軍事經濟,樁樁件件都壓在他身上。
可她的兩位好姐姐呢?
李曼瑛自從給洛塵生了孩子,整個人徹底放飛,每日不是在尋訪名山大川,就是在研究哪家新開的酒樓點心更精致,活得比閒雲野鶴還自在。
三姐李婉筠更是一手攬過洛家所有私產和子女教育,成了名副其實的內宅太後。平日裡閒來無事,便組織一大家子人去京郊圍獵野遊,日子過得有滋有味。
兩相對比,李思琪在推演前期搏殺時所感受到的所有快感與成就感,此刻都已蕩然無存。
以前有多爽,現在就有多無味。
“天下安定,四海歸一,也沒父皇說的那麼有趣嘛。”
她低聲自語,除了和洛塵重回京城的那一天,她從未覺得組建內閣是件快樂的事。
錢,權,名。
當這些東西唾手可得,甚至成了她每天必須處理的枯燥數字和名字時,一切都變得毫無意義。
若不是已經熬了十幾個時辰,她真想把筆一丟,直接回府睡個天昏地暗。
“算了,跟著洛塵乾到現在的,總不能撂挑子。”
李思琪站起身,揉了揉酸脹的脖頸,準備離開這間臨時充當辦公室的牢房回家。
穿過天牢陰冷潮濕的地下回廊,兩側囚室裡投來或麻木、或怨毒的目光。這裡關押的,不乏曾經的朝廷要員,甚至封疆大吏。
李思琪想不明白,為什麼這些人當官能當得那麼起勁。
為什麼能貪錢貪地,貪到停不下來。
路過一間牢房時,她忽然停下了腳步。
“把門打開。”
獄卒不敢怠慢,連忙上前解開了沉重的銅鎖。
牢房裡,一個發髻散亂、官袍皺巴巴的老頭蜷縮在角落的草堆裡。
李思琪記得他,青州廣陵府知府,鄭世安。在任上兢兢業業幾十年,眼看再有一兩年就能告老還鄉,在史書上留下清廉的美名。
可偏偏就在這個節骨眼上,為了一點錢財,替人在科舉中舞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