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淵裂隙,“第八層”。
色彩在這裡徹底褪去。
放眼望去,隻有濃淡不一的黑、白、灰。
空氣中,腐朽的氣息濃得令人窒息,沉悶,壓抑。
原本商場第三層餐飲區的格局變得麵目全非。
隻剩一支隊伍,在“廢墟”與淵怪群中緩慢而艱難的前行。
“吼——!”
一隻體型龐大,觸手揮舞如同鋼鞭,外形酷似巨型章魚的三階淵怪發出震耳的咆哮。
翻湧的黑氣之間,數條粗壯觸手撕開空氣,帶著淩厲的惡風,狠狠砸向隊伍最前方那道挺拔的身影。
閔子墨手中,那杆銀灰色長槍在昏暗中並不反光,隻有槍尖,寒芒一點。
麵對“章魚怪”的攻勢,他不閃不避,手腕翻轉,長槍疾刺!
轟隆!
槍尖炸開一團傘狀白霧,氣血之力爆發,硬生生將普通三階武者根本無法破開的堅韌觸手“炸”得粉碎。
借著這股反震力道,閔子墨身形向後急退,堪堪避開另外幾頭淵怪的陰險偷襲,長槍順勢橫掃。
嗤啦——!
七八頭一二階淵怪瞬間被槍芒撕裂,周遭登時清出一片空白。
他身後,九名身著各色製式甲具的調查局隊員緊緊結成一個防禦圓陣,隨著他的節奏,亦步亦趨,艱難地向著一家門店挪動。
刀光劍影不斷交織,每個人都拚儘全力,抵擋著從四麵八方潮水般湧來的攻擊。
閔子墨再次用槍杆拍飛一頭企圖繞後的三階淵怪,小隊總算在他的掩護下,衝進了選定的店鋪。
這家店鋪位置相當偏僻,一側緊貼著裂隙邊緣,另一側是厚重的實體牆壁,唯一的出入口就是正麵那三米寬的大門,算得上是個易守難攻的據點。
店內的灰塵積了足有一指厚,依稀還能辨認出桌椅的輪廓。
再往深處看,空間仿佛被什麼力量揉搓過一般,牆壁、地麵與天花板組成的線條不斷扭曲、斷裂,荒誕異常。
調查員們卻無暇顧及這些,他們一衝進店鋪,便立刻熟練地變換陣型。
兩名刀盾手死死頂在最前方,持長刀與長劍的隊員分列左右策應,兩杆長槍則居於後方,隨時準備從盾牌的縫隙中發動致命突刺。
“隊長,換防!”
新的防禦陣型剛剛穩固,頂在最前方的刀盾手便衝著斷後的閔子墨嘶聲大吼,聲音因為過度用力而帶著沙啞。
閔子墨沒有絲毫猶豫,腳下發力,退回陣中,呼吸的節奏有些急促,額角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砰砰砰!
兩麵厚重的合金盾牌死死抵住了緊隨而至的數條觸手。
持盾的兩名三階調查員牙關緊咬,雙腳在積滿灰塵的地麵上犁出了半米多長的深溝。
盾麵與觸手劇烈摩擦,發出令人牙酸的刺耳聲響,這才勉強擋下了這波狂猛的攻勢。
經過這一遭,隊員們望向閔子墨時,敬佩之情更濃。
剛才為了掩護他們安全撤退,閔子墨獨自一人,硬接了多少次這樣的猛攻,他們都看在眼裡。
......
戰鬥已經持續了至少半小時。
每個人的氣血都在迅速消耗,盔甲和作戰服上沾滿了漆黑的汙穢。
閔子墨迅速調息片刻,目光掃過小隊成員們疲憊卻堅毅的臉龐。
他很清楚,如果隻是這樣死守下去,他們的敗亡不過是時間問題。
“媽的...該死的大夢教雜碎!”一個隊員粗重地喘息,聲音裡全是壓不住的疲憊和憤恨。
“閉嘴!”閔子墨的聲音冷硬如鐵,打斷了他,“省點力氣!”
他死死盯著從門口不斷湧入,幾乎要將整個視野填滿的淵怪潮,腦中飛速盤算著對策。
以小隊目前的狀態,依托這裡的有利地形進行防禦,再加上他自己的戰力,如果沒有其他意外,大概還能堅持一到兩個小時。
參與攻擊他們的三階淵怪,粗略估計至少有四十頭,一階二階的淵怪更是超過兩百,而且數量還在不斷增加。
突圍,根本不可能,淵怪的數量實在太多了。
就算是他,也殺不出去。
那麼,兩個小時內。
或者說,更穩妥一點,一個小時左右,增援能到嗎?
閔子墨嘴角扯出一絲苦澀,沒想到,一次看似尋常的清剿任務,竟因為大夢教的暗算,導致自己的精英小隊淪落到如此絕境。
“隊長...這樣下去不行!”一名隊員臉上帶著決絕,“我們幾個幫你突圍吧!你是大圓滿...是國家的希望...絕不能折在這裡!”
這話一出,其餘八人雖然沒開口,但眼神中都流露出相同的意味,握著武器的手不自覺地更緊了。
“住口!”
閔子墨槍身一震,槍尖自兩名刀盾隊員的空擋間精準穿過,如同靈蛇出洞,格開一隻從怪群縫隙中偷襲過來的攻擊,語氣斬釘截鐵,不容置疑。
彆說他們十個人拚死也未必能突出去。
就算真能突出去,他閔子墨一個並不以速度見長的武者,也根本擺脫不了後續三階淵怪的追殺。
退一萬步講,就算他真的能逃,也絕不可能踩著這些朝夕相處的隊友的鮮血逃命。
二十二歲之前,他隻是個普通人。
明明是天生養血大圓滿的絕世天驕,卻因為天賦潛藏未能激活,在武考中被淘汰,最終上了一所文科類大學。
直到畢業後,考入裂隙調查局從事文職工作,才被帝都調查局的局長丁破軍慧眼識珠,發掘出來,並將他收為弟子。
可丁破軍畢竟公務繁忙,真正能教導他的時間並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