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謹之抱著懷裡溫軟的身子,不顧額上冷汗涔涔,周身劇痛撕扯。
他咬牙,一步踏入樓道儘頭那片光影扭曲之處。
如同穿過一層水膜。
刹那,灰敗腐朽的氣息潮水般退去。
刺目的燈光。
鼎沸的人聲。
一齊湧來。
嗡嗡嗡——!
“出來了!快看,他們出來了!”
“真出來了!”
“嗚~~~”
一聲壓抑的哭腔。
“太好了!”
“是‘小菩薩’!她怎麼暈過去了?”
“噓——!”
顧謹之本能地眯了眯眼,手臂又收緊幾分,讓李薇的臉龐更深地埋向自己。
平日裡武者們行色匆匆的裂隙出口廣場,此刻黑壓壓一片,全是人頭。
數百名身著統一灰色製服的調查局文職武職人員,早已沒了平素的井然有序。
他們擠作一團,伸長了脖子,肩挨著肩,都想往最前頭湊。
醫療區外圍,更是裡三層外三層,傷員、醫護,能動的都圍了過來。
便是那些重傷的,隻要一息尚存,沒徹底昏死過去,也掙紮著讓人扶起,顫巍巍地朝出口方向挪動。
而在人群的最前方,江心月一身紅裙依舊。
她臉上的焦灼與戾氣,在望見李薇身影的瞬間,驟然消散。
那雙總是流轉著戲謔與嫵媚的鳳眸,此刻竟蒙上了一層水光。
她身側,顧世恒攙著早已泣不成聲的梁秋實,望著平安歸來的兒子與兒媳。
他輕輕頷首,那份讚許、驕傲,還有深藏的心疼,不言而喻。
顧謹之緊繃到極致的心弦,在看到這三人的刹那,終於徹底鬆弛。
他腳下驀地一軟,險些就此委頓在地。
最後關頭,他硬是憑著一股意誌撐住了,身形未倒,雙腿卻控製不住地微微發顫。
“唉......”
江心月幽幽一歎,款款上前,朝顧謹之伸出手。
顧謹之平靜地回視著她,手臂卻沒有立刻鬆開。
“嗬,”江心月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餘光若有似無地瞟向斜後方的梁秋實,語氣帶著慣有的揶揄,“我的好孫兒,怎麼,還怕我把人給你拐跑了不成?”
顧謹之垂下視線,落在懷中的李薇身上。
此刻,她小臉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眉心微蹙,唇色發灰,時不時溢出幾聲斷續的低吟。
他抿緊了唇,終於,緩緩鬆開了扣著李薇肩頭與腿彎的手。
江心月指尖輕巧一勾。
李薇的身子便輕飄飄地,仿佛沒有半分重量,悠悠然浮到了她的身側。
“咳......咳咳......”江心月掩唇低咳兩聲,素手輕柔地撫上李薇冰涼的麵頰,低聲呢喃:“咱們祖孫倆啊,可真是......一樣的苦命......”
說完,她還煞有介事地抬手拭了拭眼角,那模樣,活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離得近的黃磊、丁破軍,還有顧世恒夫婦和楊雲山等人,臉上神情各異,皆有些哭笑不得。
但那份發自內心的狂喜與如釋重負,終究蓋過了一切。
而在醫務人員衝向顧謹之的同時,江心月轉過身,冷冷瞪了一眼丁破軍。
旋即,她虛托著懸浮在身畔的李薇,蓮步輕移,向著出口方向行去。
身形魁梧,麵容冷肅的丁破軍,此刻卻不見半分惱意,好像剛才與江心月大打出手的人根本不是他。
他那素來銳利迫人的氣場,此刻竟也難得地柔和了幾分。
當李薇的身影即將從他身旁“飄”過,丁破軍神情猛然一肅,聲音不大,卻清晰傳入每個人的耳中:
“深淵裂隙調查局,帝都分局所屬,全體都有——立正!”
咚!
廣場上,數百名調查員,連帶著那些身上帶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