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腹地,漳水之南。
山嶺間,藏著座不知名姓的野廟。
廟裡供奉的神像,是個泥塑的山君,麵目猙獰,香火鼎盛。
半個月前,佛臉借著散落各地的神像、畫卷,一路輾轉,終於逃到了這裡。
靠著十裡八鄉山民們的供奉,祂終於穩住了即將潰散的身形。
可也僅此而已了。
祂帶入此界的力量,大半用來在烏真布局,此時如同被狗啃了一般,徹底消失不見。
剩下的一小部分,被祂拿來修補並強化了閔子墨的肉身。
如今,卻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剩下的一點點,還需要維持祂自身的存在。
現在的祂,隻能吃點無主願力維持生活,連發展、控製新信徒的能力都沒有了。
夜色如墨,山君廟陷入一片寂靜,連唯一的廟祝都下山尋樂子去了。
這時,泥塑的山君神像,忽然輕微地顫動起來。
一張五官柔媚,神態悲憫的奇異佛臉,自山君的眉心浮現。
祂冰冷如石雕的麵容上,看不出任何情緒。
就那麼靜靜的漂浮了許久,祂終於下定了決心。
那張好看的檀口微微張開,吐出了一枚晶瑩剔透,宛如紅寶石的血珠。
閔子墨若在這裡,一定能夠認出,這枚血珠,就是先前融入到他體內,又讓他實力突飛猛進的那一枚。
顧謹之之前推測,閔子墨的實力提升,以及所見的村落邪祀,隻是大夢菩薩編織的夢境幻象。
可這枚血珠的出現,卻證明,至少有一部分,是真實存在的!
佛臉凝視著血珠,冰冷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掙紮與猶豫。
但很快,這絲情緒便被決絕所取代。
祂緩緩閉上雙眼,口中念誦起一段古老、晦澀、充滿了扭曲韻律的音節。
隨著祂的念誦,血珠開始劇烈地顫抖、扭曲。
它的表麵,不斷鼓起一個個細小的血泡,又迅速破裂,散發出絲絲縷縷的煞氣。
一刻鐘後。
幾乎被撕扯成一縷血霧的珠子,倏地重新凝聚,恢複成一個完美的球體。
隻是那猩紅的色澤,變得愈發幽深,宛如凝固的深淵。
念誦聲停止,野祀重歸寂靜。
佛臉此時卻虛幻到了極點,仿佛風一吹就會消散。
剛成型的血珠見到這一幕,忽然動了起來,速度極快的圍繞佛臉轉了好幾圈。
緊跟著,一段常人根本聽不到的尖利笑聲,回蕩在山君廟中。
“桀桀桀——!菩薩,一段時間不見,您怎麼混成了這副德行?”
血珠的聲音狂放不羈,帶著毫不掩飾的嘲弄與幸災樂禍。
佛臉無動於衷,依舊維持著那副悲天憫人的神態。
直到自身形態穩定,虛幻感褪去,祂才緩緩開口,聲音空靈。
“血祖,我需要你的幫助。”
“呃?”血珠有些意外祂的直白,忍不住又飛了兩圈,“嘿,大夢,你當初奪我真血時的霸道哪裡去了?”
佛臉不為所動,重複道:“血祖,我需要你的幫助。”
血珠沉寂了片刻,笑意收斂了幾分。
“幫你,可以,但,我有什麼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