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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寧”兩個字,讓顧立同的視線有了一瞬的模糊。
無數的回憶翻湧上來,甜的,苦的,酸的,澀的,各種情緒糅雜在一塊兒,堵得他心口發慌。
池邊一片死寂,兩人許久沒再說話。
......
隻是,抱著胳膊,生著悶氣的江心月倏地想起顧立同最初的問題。
她琢磨一陣,忽然咬牙切齒起來。
“你剛剛提到大宗師,是想讓我突破?”
顧立同:“......”
江心月又問:“怕我現在的實力,保護不好顧家?”
顧立同:“......”
江心月涼涼道:
“嗬嗬,既然不放心我,你怎麼不去找梁家?”
“顧家得罪過多少人,你自己心裡沒數?”
“‘江雪’那死丫頭惹的麻煩,我都快兜不住了,哪有閒心管你顧家的死活!”
她話說的絕,餘光卻在偷瞄顧立同。
見這老貨依舊沉靜,一言不發,江心月猛然起身,居高臨下瞪著他。
“你若不跟我說實話,你死了就死了,彆指望我出半分力!”
顧立同長歎一聲,解釋道:“我不是擔心你實力不足,我是擔心如今這局勢,你一個宗師......”
“閉嘴!”江心月冷嗬,“想轉移話題?少跟我打馬虎眼。”
“告訴我,你到底想做什麼?”
顧立同乾癟的眼皮微微垂著,愣了片刻,繼而抬頭望向高闊的天穹。
“如今為了爭功,軍中也好,聯盟也罷,世家派和官方鬨得不可開交,連武仙都下場站台了。”
“仿佛有了阿雪這個下三階無敵戰力,奪回西疆通道,便如探囊取物一般。”
“鮮花著錦,烈火烹油啊......”
“......我......總有種不太好的感覺。”
江心月聞言,想到前線的李薇,臉色也冷了下來。
她重新坐回折疊椅,視線卻一瞬不瞬的定在顧立同的側臉上。
“你一個半殘,覺得不好又能如何......顧立同,你給我把話說明白些......”
顧立同嗬嗬一笑,笑聲裡透著一股蕭然。
“這幾天,我從父親身上提取了一些真血......在不影響他傷情的前提下......”
“借著這些真血,我能短暫擁有武仙之力。”
“我想著,”他不再仰望,渾濁雙眸轉過來,與江心月直直對視,“前線若真有大變,我拚上這條老命,也要把阿雪撈出來。”
他的語氣變得無比鄭重,“我不希望我的悲劇,在謹之身上重演。”
嘭!
嘶啦——!
江心月豁然起身,折疊椅四分五裂。
“‘江雪’是我的孫女兒!”
她變得疾言厲色,她變得煩躁異常。
“要救人,也是我去,用不著你這個半殘的老頭子!”
“唉,等等!”
顧立同猛然開口,打斷了江心月。
因為,他的魚漂又有了反應。
隻見老頭手腕一抖,提杆!
嘩啦啦——!
一條肥碩的大魚被拽出了水麵,在半空中拚命掙紮。
老頭臉上頓時樂開了花,眉飛色舞地將魚解下,小心翼翼地放進魚簍裡。
做完這一切,他一邊擦手,一邊開口,聲音有些斷續。
“月姐啊......”
聽到這個稱呼,江心月恍惚了一瞬。
......
時間仿佛倒流,回到了幾十年前的那個夏天。
青雲武大的校園裡,一個高大帥氣的男孩紅著臉,害羞地遞給她一封情書。
她正要發飆,男孩卻緊張地擺著手。
“月姐,拜托,能幫我把這封信......送給趙芙寧嗎?”
......
江心月幾乎要溺斃在遙遠的回憶中,直到顧立同蒼老的、低啞的、沉緩的嗓音將她驚醒。
“這一晃,我跟小寧分彆,都快四十年了。”
“我啊,是個沒本事的。”
“當年護不住她,如今,便想著去陪陪她。”
他的笑容倏地燦爛起來,精神也跟著振奮,仿佛一下子年輕了好幾十歲。
“這次,你就彆跟我爭了。”
“何況,我隻是猜測,也不一定出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