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127米,龍牙堡運輸隧道邊緣平台。
鋼筋混凝土澆築的內壁上裂縫遍布,時不時劇烈震動,抖落大片煙塵。
未受傷的士兵、騎士、武者們配合著醫護人員,在海量的傷員中穿行。
“左腿骨折,意識清醒,過!”
“胸廓塌陷,呼吸微弱,優先後運。”
“脈搏消失,瞳孔散大,這個不行了,過!”
“頭部重創,呼吸停止,嘗試心肺複蘇,標記‘危’!”
......
冷酷而高效的指令在嘈雜中傳遞。
輪到鄭野時,一名軍醫快速檢查了一番,對後麵的助手偏了下頭。
“多處割裂傷加開放性骨折,但沒有大出血,他是三階武者,還有救,優先後運!”
砰!
鄭野猛地抬手,抓住軍醫的手臂,滲著血絲的眸子瞪得滾圓。
“先救營長!”
“還有......秦嵐。”
中年軍醫愣了一下,眸中閃過一絲敬意,耐著性子問,“他們是誰?”
鄭野鬆開手,憑著模糊的記憶,指向自己右側兩三米外,並排著的擔架。
軍醫點了點頭,一邊安撫鄭野,一邊讓隨行的士兵過去查看。
士兵迅速檢查一番,看向這邊,搖了搖頭彙報道:“報告,兩人生命體征均已消失,無搶救必要。”
“唉~”
微微歎了口氣,中年軍醫同情地拍了拍鄭野的肩膀。
這樣的事情,在戰場上,他見的太多了。
他能理解鄭野的心情,隻是,傷員甄彆與搶救工作分秒必爭。
剛剛停下,已是破例了。
“把他抬到站台,下一趟車就要運走!”
軍醫指了指仍在發愣的鄭野,對身後跟著的人說。
當即,便有一名身著外骨骼的士兵和一名隻穿著一件裙甲的北極聯盟騎士邁步過來,將鄭野的擔架抬起。
“不,我不走!”
鄭野沙啞著嗓子,猛然撐起身子,一個不穩,噗通滾落在地。
先前簡單處理過的傷口再度迸裂,汩汩鮮血迸濺出來。
但他沒管這些,依然執著的,向著鐘離所在的方向爬去。
他的身下,鮮血與土灰混合在一起,拖出一道觸目驚心的暗紅。
隻是鄭野才爬出一米多,反應過來的北極聯盟騎士便跨出一步,半蹲下來,按住了他的肩膀。
騎士低沉的,用北極聯盟語說了句什麼。
旁邊,還有不少人在勸說。
但鄭野隻覺得,自己的耳朵嗡嗡作響,大腦一片空白。
【營長......沒了?】
【江上校的朋友......秦嵐也......沒了?】
【那......二營......其他人呢?】
......
肩膀和軀乾上,傳來拖拽之感。
鄭野一急,想要掙紮。
可是,他流的血實在是太多了,根本掙不開一位騎士的手臂。
“啊.......啊.......”
他的口中,發出無意識的音節。
借著昏暗的應急燈,他看到了鐘離那張完全被血泥覆蓋臉,看到了秦嵐渙散的、毫無生氣的眸子。
......
驀地,始終震動不止的地下空間,詭異地安靜了下來。
突如其來的變故,令每個人的動作都為之一僵。
緊接著,一縷清冽幽冷的蓮香,不知從何處而來,悄然彌漫進了所有人的鼻腔。
“嗅嗅~”
“嘶——”
不少人下意識地深吸一口氣,繼而無法自控的露出寧靜安然的表情。
有人忍不住感歎:“好香啊......”
“哪兒來的香?”有人發出疑問。
豁然間,中年軍醫的眸子瞪圓,哆哆嗦嗦抬手,指向隧道穹頂。
“那兒有花!”
......
所有人都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
然後,他們看到了終生難忘的一幕。
一處裂縫的邊緣,混凝土碎塊之中,竟緩緩冒出了一朵剔透的蓮花花苞。
下一秒。
啵!
花萼脫落,化光消散。
九片白玉般的蓮瓣舒展開來,美得驚人!
隨著它的綻放,周圍,更多的花苞探出頭來。
它們一簇一簇,一片一片的綻放開來。
它們於冰冷的混凝土牆壁上綻放。
於厚重的金屬支撐機構上綻放。
於沾滿血汙的合金地坪上綻放!
嘩啦啦啦——
白蓮花海迅速蔓延,眨眼便將整條通道覆蓋。
鄭野茫然地看著這一切,哀傷的情緒被這奇異的景象衝淡了少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