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隻有一麵之緣,但孟笙卻清楚,莊夫人和她婆婆餘瓊華的關係很好,現在也是地下男模產業的一位常客了。
她攥著包包肩帶的指尖微微泛白。
怎麼偏偏遇到她?!
這要是莊夫人把今天在律所遇到她的事告訴餘瓊華,餘瓊華肯定會對她心生懷疑的。
她心裡即便掀起了駭浪,但麵上還是得體地笑,“哎,是莊阿姨啊。好巧啊,您怎麼也在律所啊?”
“哎,一些破事彆汙了你的耳朵,不說算了。”
莊夫人和章家家主是聯姻,兩人雖育有一子一女,但一直沒什麼感情。章家家主在外包養小三小四的新聞這麼多年也是層出不窮。
近來有關他們倆鬨離婚的流言,孟笙也有所耳聞。
那她來找裴綏,也是情有可原了。
莊夫人問道,“你呢?怎麼也來律所了,是有什麼事嗎?”
孟笙麵上笑容不變,心裡飛快衡量出借口,“美術館最近有個項目,在運營合同上有點拿捏不準,正好和裴律師有兩分交情,就讓他幫我把把關了。”
說罷,她看向裴綏,“不知那合同,裴律師改得如何了?”
裴綏接收到她那雙帶笑的杏眸裡傳遞出來求助,唇角輕哂出個淺淡的弧度,聲音依然冷淡。
“知識產權和違約責任,已經修好了,在管理和維護的條例責任還需要你和甲方商定。”
孟笙聞言,眼底光幾不可察地跳躍了下,如同她那顆失衡一秒的心跳。
她點頭,“好,我等會看看。”
“既然你還有事,那我就不耽誤你時間了。”莊夫人笑道,“等你婆婆身體好些了,有時間讓她帶你去我那喝喝茶,打打牌。”
悅綺紡再次被查,餘瓊華病倒的事情這些天早在京市的豪門世家裡傳遍了。
停業的第二天起,就有不少人打電話要求退卡的。
也就像她這種“老主顧”才擔心餘瓊華真的會一病不起。
“噯,好。”孟笙笑著應下,“那悅綺紡再開業了,您可一定要去光顧啊。”
“那是肯定的,回去轉告你婆婆,讓她安心養著就行了。”莊夫人道,“那你先忙,改天再聚。”
“嗯,莊夫人慢走。”
孟笙望著她的身影,漸漸消失在視野中,稍稍鬆了口氣。
倚靠在門框上的裴綏看著她臉上的真情實意慢慢冷下來,微挑了下眉峰,轉身進去,“人都走了,進來。”
孟笙“哦”了聲,拎起包和那杯果茶進了他的辦公室。
“剛剛多謝了。這位莊夫人是悅綺紡地下男模產業中的客戶之一,餘瓊華的老顧客了。”
裴綏整理茶文件的動作一頓,抬頭看她,卻沒說話。
莊夫人的離婚案子是他三個多月前就接了,現在一直處在調解中。
或許她會是悅綺紡地下產業的突破口之一。
但作為一個律師,他有基本的職業操守,不能為了一個案子,去利用另一個案子的當事人。
那麼,章家這起離婚案,就不能陪著對方繼續溫水煮青蛙了。
得儘快結案。
他收回視線,輕輕頷首,“無妨,舉手之勞。坐吧,還喝茶嗎?”
“不用。”
孟笙擺手,她最近睡眠質量本來就差,再喝一杯茶,晚上又得失眠。
那種想睡,卻睡不著的滋味可不好受。
“我今天來,是為了悅綺紡地下產業的賬冊……”她打開手機圖庫,遞到他麵前,“這是,我昨天拍下來的。但我和之前拍的幾張賬冊對比過,發現這次拍的,好多數據都有所不同,懷疑……這是假賬。”
裴綏接過手機,微微蹙眉,將照片放大,起身在辦公桌上一堆文件裡,抽出四五張紙來,一一認真對比了起來。
看了沒一會,他眉頭蹙得愈發深了,最後放下紙張,將她手機還回去。
“你這賬目在哪拿到的?”
“和那個賬冊是同一個地方。”孟笙朝他麵前幾張紙努了努下巴,“看來是上回稅務局查賬的事,讓她更謹慎了。”
裴綏抿著薄唇,節骨分明的手指輕輕摩挲著,聲音清洌,“根據刑法相關稅務規定,虛開稅款數額在一萬元以上的,應予立案追訴。”
“這個賬本隻有餘瓊華的簽字,並沒有蓋美容院所屬專用印章,從法律意義上來說,這本假賬,不夠嚴謹。”
言下之意說,它不足以支撐地下產業“假賬”的證據。
而且很容易被對方的辯護律師鑽空子,更或者反咬一口。
孟笙倒也不是非得要把這本假賬定義成證據,隻是穩妥起見,過來問問,這本假賬該怎麼弄,心裡好有個底。
“既然能把假賬融入得讓人挑不出什麼錯來,那她那應該有開票據。”
孟笙抿唇,垂眸思索著。
票據嗎?
她想起餘瓊華書房書櫃上的真賬冊。
如果能拿到那本真賬冊,這假賬冊,票據什麼的,其實都算小事。
可要怎麼拿到呢?
前兩次都是大夫人把餘瓊華叫走她才有機會,到第三次可不見得這個借口還有用。
餘瓊華那麼精明的一個人,讓她看出點端倪,還不知道要用多少慌和理由來圓。
“這事,我會再想辦法的。”她說,“這段時間我搜集的證據我回去整理一下,一並發給你。”
裴綏點頭,思量了幾秒,問道,“你離婚案件的證據已經差不多了,你打算什麼時候起訴?”
孟笙微愣,一想到不久後就要和商泊禹對簿公堂了,她心裡有種說不上來的感受。
似是疼痛難過,也似是壓抑和窒息。
但最後都會化成一縷青煙。
消散不見。
她嘲弄的扯了下嘴角,抬眸望著對麵的男人,“離婚的證據是差不多了,不過……”
裴綏眸光銳利,一眼就捕捉到她一點點壓下去的情緒。
他手指摩挲的動作稍動,慢慢移開了眼,端起桌上那杯已經冷掉了的咖啡抿了口,濃鬱的苦澀順著喉嚨劃過食道,最後流入胃中。
以前倒不覺得這咖啡苦,今天倒莫名嘗出了兩分苦澀。
他蹙了下眉,也知道她在顧忌什麼,淡然開口,“我的建議是等你拿到悅綺紡的實據,把手裡的股份甩給商泊禹了,再起訴,也不遲。”
孟笙聞言,也清楚他的意思。
如果她現在提出離婚訴訟,餘瓊華或者商家肯定會乾預的,隻有等悅綺紡的地下產業被捅出來了,那麼這場婚姻結束時,會少很多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