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泊禹眼底的笑意淡了幾分。
說不上是什麼心情,很複雜。
她以後很難有孕?
如果真的把孩子打了,對於一個以後再難懷孕的女人來說,確實挺殘忍的。
刹那間,他的心好像從油鍋裡過了一遍,又被無情扔進泥濘的沼澤裡,開始奮力掙紮。
孟笙眉頭微動。
知道寧微微這話是故意說給商泊禹聽的,還想激起他的憐惜和心軟。
但商泊禹的憐惜和心軟又值幾個銅錢呢?
一文不值的東西,也就寧微微當成寶。
她麵上露出恰到好處的震驚,“難懷孕?怎麼會……那王八蛋不是害你嗎?這事必須讓他知道,微微,記不記得他號碼?用我手機打給他!”
寧微微一怔,緊張地摳了下指甲,“我……我記不住他的號碼。”
“按理說,你這些天在醫院,他沒聯係上你,難道不會去你住處找你嗎?和保安物業打聽一下就能知道,可現在你不聯係他,他也不來找你,這合理嗎?”
孟笙皺起眉頭,“我怎麼覺著,他這是在養魚?一點也不像是尋常談戀愛。
不拒絕,不表態,不負責,這渣男行為被他玩得透透的了。有些男人的承諾保質期啊,比超市促銷的酸奶還短。
隻有你傻,居然還對他抱有期望,像他這種渣男,就該扔在不可回收那一類的垃圾桶裡。”
寧微微喉嚨咽下一絲苦澀。
是啊。
她和商泊禹的感情維持了一年多,一直都見不得光。
尋常戀愛這四個字,是她高攀不起的存在。
可一想到,她身陷囹圄被人誣陷毆打時,為了孩子和母親據理力爭時,商泊禹都在為孟笙洗手作羹湯,對她嗬護備至,周到體貼。
她心裡的不甘就如潮水一般湧了過來。
胸腔裡那頭壓製許久的困獸也在拚命掙脫牢籠。
她咬咬牙,抬起一雙濕漉漉的眸子,淒苦地望向商泊禹。
從進來開始,他就沒正眼看過自己,連一句關心之語也沒有。
商泊禹怔怔的站在那,被孟笙的字字誅心紮得遍體鱗傷,也讓他生出幾分難言的羞愧來。
他從來沒想到,一直溫婉似水的孟笙,居然會這麼罵人。
而且,句句不帶臟話,就能把人貶入塵埃。
他真的這麼不堪嗎……
這樣的念頭讓他心裡有幾分躁鬱,也不願再繼續待下去了,掀起眼皮,就猝不及防和寧微微的目光撞個正著。
那雙一向充滿嬌俏甜柔笑意的鳳眸此刻似是蒙了一層霧,怎麼都照不進光。
睫毛在蒼白的臉上投下淡淡陰影,像蝶翼微微顫動,好似下一秒就要碎在如沐的冬日暖風之中。
那裡麵似乎蘊含著茫然,脆弱,無助,期盼。
商泊禹心中狠狠一動,眼底到底還是淌過一絲憐惜,卻和剛剛湧出來的羞愧和無地自容交纏在一起,難舍難分。
他不願讓孟笙看出端倪,飛快斂去眼底的情緒,移開視線,隨口找了個理由避出去,“笙笙,我下去給你取號,你們聊。”
孟笙側首,一雙略顯慍怒的杏眸,仿佛要將他看穿。
他心理素質一向不是很好嗎?
才不過罵了兩句,就聽不下去了?
她扯了下唇角,淡淡應下,“好。”
寧微微望著他決然離去的身影,挺立的肩膀忽然就垮了下來。
眼神再次變得空洞起來。
他竟然連個安慰的眼神都不肯給她。
是真的打算拋棄她了?
連她肚子裡的孩子也不要了?
孟笙收回視線,就看到她這副失魂落魄,深受打擊的模樣,眼底飛快掠過一抹嘲諷,不著痕跡地揚了下眉梢。
時機到了。
重頭戲也該上場了。
她輕聲說,“微微,這房間裡有點悶,你現在不能這麼悶著,今天太陽好,我們去天台走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