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實是裴綏。
他手裡拎著兩個飯盒,並沒有行李箱,身上得倒是蠻休閒的。
裴綏的視線落在她手上的咖啡杯上,又慢慢移動,落在她的臉上。
兩人就這麼隔著數米的距離遙遙相望著,最終還是裴綏率先收回了目光,抬腿走到餐桌旁,將盒子拿出來,也沒吭聲。
空氣裡不由彌漫起一股比昨晚還要尷尬的小小氣泡,在周圍輕輕浮動著,時不時會“啵”地一聲,如秒鐘在緩慢轉動。
等他把幾個保鮮盒都擺放好打開後,孟笙抿抿唇,邁步過去,一抬眼就看見了他眼下的烏青。
“昨晚……沒睡好?黑眼圈這麼重。”
裴綏手上的動作頓了一秒,微微側頭,悠悠看她一眼,淡淡“嗯”了聲,繼續動作。
他昨晚其實是一晚上沒睡。
根本睡不著。
這大概也是他三十一年以來,真正領會到徹夜難眠的滋味。
五點多的時候他就乾脆起來做早餐了。
至於要去東京的行李,昨晚上去他衝了個澡,在書房待了半個多小時就去收拾了。
察覺到他的冷淡,她一時沒說話,隻是將自己剛手衝出來的咖啡推到他麵前,轉身回廚房給自己打了杯果汁。
等出來時,裴綏已經坐在餐桌旁等她了。
兩人坐在同一張飯桌上,氣氛卻沒有希望那麼和諧溫馨,反倒有些凝重。
兩三分鐘後,還是孟笙主動打破了這份寂靜,“這次要去東京這麼多天,司司你準備怎麼辦?就放家裡嗎?”
裴綏再次抬頭看她,“和聶函交代過了,每天下班他會過來一趟。”
“嗯,那就好。”
孟笙在心裡稍稍鬆了口氣。
至少他現在願意和她一塊去東京的。
應下這句後,兩人的話題就斷了,再次讓餐廳陷入了尷尬的氛圍中。
可兩人依舊沒有再吭聲,安安靜靜的把早餐吃完,她就幫他把桌子和碗都收拾乾淨。
掛在牆上的時鐘已經指向七點四十了。
孟笙覺得還有點時間,不能一直這樣下去了。
正所謂禮越辯越明,理越說越清。
她瞬間就將三四十分鐘前心裡存在的顧慮全都拋諸腦後了。
她不喜歡這種冷戰模式。
即便又激化了矛盾又如何呢?總比兩個人都當一天默不作聲的苦瓜要強吧?
而且,她也需要知道他的想法,不論是對寧微微那件事,還是她將寧微微送進精神病院的事。
總該聽到一個答案。
不論好壞。
飛快地做完心裡建設後,她很乾脆的長腿一邁,橫在他麵前,抬起一雙精致好看的眉眼望著他,“裴綏,我們繼續聊聊昨晚的事吧。”
裴綏停下步子,微垂著眼瞼看著她,片刻才道,“好。”
昨晚之所以沒睡著,其實就是被理智害的。
理智告訴他,那會的孟笙情緒不對,不適合繼續談,不然會徹底崩盤,他也怕自己兜不住底,怕和孟笙吵一架後就徹底沒了未來。
所以昨晚他在一邊理智的勸說自己,一邊又期待著孟笙會上樓,或者發個微信的,打個電話和他說上幾句話。
至少能撫平他心裡那絲不甘。
孟笙望著他,囁喏了下唇,“你現在還在生氣嗎?”
裴綏都要被她這句話給氣笑了,“你指望我自洽和解?”
“不是……”孟笙頓了幾秒,“是你昨晚自己說要冷靜冷靜的。”
“嗯,所以,你現在冷靜了嗎?”
他發現了,這女人一點也不會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