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綏聞言,腳步頓了兩秒。
昨天到今天他腦子都亂糟糟的,也是第一次體會失控的感受,都沒來得及去思考這些。
或許昨晚思考了,可身體上的疲倦壓過了清醒思考的意識。
他沒動而已。
他收攏思緒,繼續邁開步子,“那杜萍怎麼說的?她為什麼會突然去醫院找孟笙父親了?”
裴昱撇了下嘴,不輕不重地“嘖”了聲,神色和語氣卻都沒顯出什麼情緒來。
“前天上午去花房摘花,經過了汀蘭苑,想起了孟笙氣她的事情,花也不想摘了,怒氣衝衝地回了清和苑,發了很大一通脾氣,吃了藥才安靜下來,這點下人可以作證。”
他言簡意賅地概括了下,“然後……晚上吃完飯,在手機上刷到你發的朋友圈。”
裴綏是個不怎麼愛發朋友圈的人。
一年能發那麼一兩次,內容也都是和司司有關。
但前兩天,他卻發了有史以來第一個九宮格。
有他和孟笙在花海的合照,孟笙的獨照,還有滑雪的時候給孟笙拍的照片。
九張全是人物的照片,文案也很簡單:全世界。
就這三個字。
照片裡的人,是他的全世界。
但概括和表露出來的卻不僅僅是這三個字那麼簡單。
那是他的目光所及、心之所向,整個世界的光芒即便再耀眼,他的那束目光也隻會聚焦在她的身上,其他一切都成為了背景。
同樣是他情感的棲息地和精神支柱。
崔雪蘅大概也是讀懂了這三個字的含義,也不知道她聯想到了什麼,當時就火了,因為這個,她一晚上都沒睡好。
第二天吃了早餐,等老太太出去了,她也讓司機備車去了城南。
裴綏擰眉,眸光晦暗,冷嗤了一聲,嘲諷意味十足,“這麼說,隻是她自己作出來的意外?”
裴昱用手指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饒有深意地看著他,輕飄飄地吐出兩個字,“或許。”
作為兒子,他其實也常常不能理解崔雪蘅在神誌清醒和常人無異時的腦回路。
莫名的很執拗,比神誌不清時還要固執很多,喜歡一樣東西,每天吃飯睡覺都要抱著看看,愛不釋手。
可不喜歡一個人,她恨不得將那個人從這個世界上抹除掉。
但用趙醫生的話來說,是她覺得孟笙給她帶來了危機感,隻要一想到有孟笙這麼個人,她就覺得窒息和害怕,總要拿點什麼來發泄。
一想到以後孟笙要嫁給她兒子,她的心理防線就莫名會崩塌。
這種情況,趙醫生和他,以及裴歡都開解過她很多次,還進行過係統的治療,但效果並不顯著。
她心裡隻要壓抑了什麼東西,就必須宣泄出來才行,否則就會精神錯亂。
趙醫生說,她心裡的陰影太大,裝不下多餘的一絲光明,其實那片黑暗之下,隻有她一個人,而他們都隻不過在徘徊在黑暗之外的光明下,和她總是有隔閡。
即便往後隨著時間的流逝,也不一定會完全消除這些陰影。
會伴隨崔雪蘅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