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冰冷的手銬貼上肌膚的時候,她整個人都好似掉進了冒著“咕嚕咕嚕”的油鍋裡,渾身都在煎熬。
她腦袋混亂,根本無法和平時一樣思考,隻能乞求警察讓她等女兒的這場搶救手術做完。
幾個警察看她精神幾近崩潰,猶豫了下,還是答應了。
又過了兩個多小時後,搶救室的燈終於熄滅,不多時,一名身穿綠色手術服,戴著口罩的高個子醫生走出來和她說皎皎的情況。
孟笙的耳朵嗡嗡作響,隻聽到了那句“暫時沒有脫離危險,要在ICU裡觀察”。
她身形微晃,淚水眨落下來。
最終她還是被警察拷走了,連皎皎都沒再看一眼。
悅綺紡的案子當時鬨得很大,牽扯了一大半的豪門世家,而她卻稀裡糊塗地成為了罪魁禍首。
對皎皎的擔憂和不放心,以及對警方的審訊,各式各樣的盤問,讓她的心理防線幾度崩潰。
她被關了整整二十天。
除了前麵的一個星期,警方因為保密查案,不讓她和任何人接觸。
好在後麵的半個月裡,裴綏作為她的代理律師幾乎每天都會來看她,會如實告知她皎皎的情況,儘可能地找證據幫她脫困,再安撫她。
在被拘留的23天時,她終於因為參與證據不足而被保釋出來。
她以為是雨過天晴,可以迎接明媚的朝霞,卻萬萬沒想到,出來迎接她的是晴天霹靂。
在重症監護室裡堅持了23天,那個長得玉雪可愛,靈動漂亮的小姑娘,到底是沒等來她最愛的媽媽。
在離三歲還差兩個多月的那年,永眠地底。
見她最後一麵的護士替她給孟笙轉交了一句話。
護士顫了顫嘴唇,到底也是沒忍住地紅了眼眶,為那個小小的生命感到惋惜。
“她讓我告訴你:媽媽,我愛你。孟小姐,你……節哀。”
那一刻,孟笙的心山崩地裂,在這個人聲鼎沸的喧鬨世界裡,徹底迷失了方向。
她抱著皎皎那個小小的身軀,淚水止不住地流。
明明,她想帶著皎皎走向更好的未來。
怎麼能這樣奪走她的皎皎呢?
她都還沒來得及看皎皎最後一眼。
那天,她像個行屍走肉的傀儡似的,給皎皎穿上她最喜歡的白裙子,就那樣抱著她枯坐了一整晚。
直到火化那天,她就怔怔地看著她那小小的身體被放在了傳送帶上,離火爐越來越近。
她無意識地邁開步子,說不上是想去阻攔,還是想和她一起。
她唯一的念頭是,火燒到身上的時候,皎皎該多疼啊?
皎皎出生時因為心率不齊的緣故,住院都住過好幾次,每次打針她都會喊疼,哭著要媽媽。
“皎皎,我的皎皎……”
婚姻和友情的背叛沒有擊垮她,被誣陷入獄,差點被當做替罪羊,沒有擊垮她。
可女兒的離世,像是抽離了她的三魂六魄,清醒的每一刻,她都覺得自己像是處在煉獄中。
她就那樣抱著骨灰盒渾渾噩噩地度過了三天,到第四天,她實在承受不住心上那股劇烈又痙攣的疼痛。
隻覺得每天都生不如死。
怎麼會那麼痛苦呢?
以前那個她自詡幸福美滿的婚姻家庭四分五裂了,她認為堅固牢靠的友情也支離破碎了。
而被她視作驕傲和全部的女兒,也隕落在了她最痛不欲生的這一年。
她也換上了一襲白裙,來到了一個湖泊前。
一步步地走向自己那僅剩不多的希望。
遠處的棧道上忽然出現一抹熟悉的身影,幾乎是用儘胸腔裡所有的空氣喊她的名字。
“孟笙!”
水灌進耳朵裡時,這道聲音就變得縹緲虛無起來了。
不重要了。
都不重要了。
她不想活了。
這個人世真沒意思,再也不想來了。
她沒掙紮,就閉著眼睛,緊緊抱著手中的骨灰盒,任由身體一點點地往下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