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反差讓天火神鳳的大腦一片空白。
她怔怔地伏在地上,感受著身下冰冷但堅實的地麵,以及背上那依舊存在的、散發著刺骨寒意的身影。
剛才那瀕臨死亡的絕望,與此刻這近乎“溫柔”的著陸方式,形成了極其強烈的衝擊。
‘好……好人啊!’
‘我剛剛那般挑釁她,那般狂妄,甚至施展了足以致命的殺招結果她居然在最後關頭還還對我這麼溫柔?
還怕我摔著?’
‘她真的……我哭死……’
一股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混雜著劫後餘生的委屈瞬間衝垮了她的心防。
但就在天火神鳳被這突如其來的“溫柔”弄得心神激蕩、差點要感動落淚的瞬間。
它背上那隻如美玉雕琢而成、白皙得近乎透明的手,動了。
那隻手,帶著一種藝術品般的完美無瑕,輕輕地、甚至可以說是優雅地,落在了天火神鳳翅膀根部,那最為濃密、最為華美、也最為敏感的一簇赤金色翎羽之上。
然後,五指微攏,捏住。
再然後——
“嘩啦!”
一聲清脆得令人頭皮發麻的撕裂聲響徹寂靜的廣場!
幾根閃耀著太陽般光輝、蘊含著精純火係本源之力的華麗翎羽,被那隻手毫不留情地、連根拔起!
動作乾脆利落,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霸道!
“呃啊——!”
鑽心刺骨、直擊靈魂的劇痛瞬間席卷了天火神鳳的全身!
她疼得渾身劇顫,發出一聲淒厲變調的慘嚎,巨大的身軀猛地抽搐了一下,差點原地蹦起來!
“還囂不囂張?還得不得意?”
謝曦雪冰冷的聲音如同極地寒風,從她頭頂上方吹下,每一個字都像冰錐砸在心頭。
那聲音裡沒有憤怒,隻有一種居高臨下的、教訓不懂事孩童般的冷酷。
“不囂張了!不得意了!不敢了!真的不敢了!嗚嗚嗚——!”
天火神鳳哪裡還有半分神獸的傲氣,巨大的腦袋死死地貼在地麵上,聲音帶著哭腔,充滿了前所未有的驚恐和求饒。
那雙蓄滿了水霧的鳳眸再也繃不住,大顆大顆滾燙的“小珍珠”終於劈裡啪啦地砸落在冰冷的地磚上,發出“嗤嗤”的輕響,蒸騰起一小片白霧。
她疼得渾身羽毛都在哆嗦,方才那點荒謬的“感動”早已被劇痛和恐懼衝刷得一乾二淨。
此刻,她隻剩下一個無比清晰的認知:
正坐在她背上這個女人,是魔鬼!
是一個根本無法從表情與動作中判斷她真實情緒的恐怖魔鬼!
“還讓不讓我騎?!”
謝曦雪充耳不聞天火神鳳那淒厲的哀鳴,手上動作非但不停,反而愈發凶狠。
每一根赤金流火的翎羽被硬生生扯離軀體,都帶起一溜細小的血珠和火苗。
她心中毫無憐憫。
畢竟,是天火神鳳自己說自己擁有涅槃重生的通天手段!
區區幾根羽毛,拔了又能如何?
痛是痛了點,但被自己拔幾根毛總好過落在那些邪修手中!
要是天火神鳳落入那些心術不正的家夥手頭,絕對會被剝皮拆骨、抽魂煉魄。
屆時下場隻會比現在淒慘百倍!
這般想著,謝曦雪深吸一口氣,將這隻火鳳徹底幻視成了那個讓她恨得牙癢癢的逆徒。
江塵羽那張總是帶著幾分慵懶笑意的臉,此刻在她眼中與這火鳳求饒的鳥臉重疊在了一起。
“騎,我讓你騎,我讓你騎還不行嘛?!”
天火神鳳的聲音帶著哭腔,尾音都在發顫。
“求求了,您就大人不記小人過,饒了我這一次吧!我發誓,我下次肯定不會再犯了!再也不敢了!”
它眼睜睜看著自己引以為傲、視若珍寶的華麗尾羽和背羽,如同不值錢的雜草般被一撮撮扯下,裸露出光溜溜的身子。
一想到自己堂堂上古神獸,要以這副光禿禿的褪毛火雞的滑稽模樣出現在天地間,天火神鳳就恨不得立刻找塊最硬的石頭一頭撞暈過去!
謝曦雪對它的哀告置若罔聞,眼神銳利如刀,死死釘在“逆徒”身上,手下動作又快又狠。
“我讓你出去找女人!我讓你出去偷偷澀澀!”
她幾乎是咬著牙,一字一頓地低喝,每一次斥責都伴隨著又一根羽毛的離體。
“找女人?澀澀?!”
天火神鳳巨大的鳥眼瞪得滾圓,充滿了難以置信的荒謬感。
“冤枉啊!
我是母的啊!
貨真價實的母鳳!
況且我活了這麼久,到現在連隻公鳥的爪子都沒碰過,還是個清清白白的雛鳥哇!”
這口從天而降、又大又沉的黑鍋,壓得它差點當場窒息。
謝曦雪依舊沉默,隻有那持續不斷的“嗤啦”拔毛聲,成了對天火神鳳絕望控訴的唯一回應。
足足過了十數息,直到那幻視中“逆徒”那張可惡的臉似乎也被拔毛的痛楚扭曲了幾分,謝曦雪胸中翻騰的鬱氣才稍稍平息。
她長長地出了口氣,隨後從頗為狼狽淒慘的鳳軀上躍下。
她站定,素白的纖手上不可避免地沾染著點點灼熱的鳳血,在陽光下顯得格外刺目。
不遠處,全程目睹了這場“神鳳拔毛”慘劇的李鸞鳳和詩鈺小蘿莉,默默對視了一眼。
詩鈺忍不住縮了縮脖子,李鸞鳳眼中則交織著複雜的情緒。
目光中有對天火神鳳此刻慘狀的深切憐憫,也有一絲“早知如此何必當初”的無奈。
雖然,確實是她倆把這位高傲的神獸大人給請進這趟渾水的!
她們也曾三番五次、苦口婆心地警告過它:
這位師祖心情極度惡劣,招惹不得!
可這火鳳呢?
仗著自己神獸的本身完全沒有將她們的話放在心上!
‘不過…也罷。’
李鸞鳳在心裡默默歎了口氣,看著天火神鳳那副再不複往日神氣的可憐模樣。
‘經此一劫,若能磨掉它幾分不知天高地厚的驕狂,讓它學會低頭做人,哦不,低頭做鳥。
要是能學會懂得審時度勢的話,那這頓毒打挨得也不算太虧。’